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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章进门后俯视着歪歪斜斜靠在地板上的几个人,皱眉问:“谁是唐汝町?”
“呃……下官是。”唐汝町赶紧的爬起来,顺便打了个饱嗝。
卫章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那目光太冷太锐,唐汝町心里一个哆嗦便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走吧。”卫章冷硬的下巴朝着门口一摆。
“啊?”唐汝町傻乎乎的看了一眼门口又转头看向卫章,直接没反应过来:“走?走哪儿?”
卫章被唐汝町这副窝囊样给气着了,不是说大云朝的文官都有文人气节,是茅坑边上的砖头又臭又硬么?怎么偏生这里就出了个软蛋?于是没好气的喝道:“滚回去你的县衙,该干嘛干嘛去!”
“呃,好……”唐汝町二话不说爬起来就滚了。不是他当县令的胆小怕事,实在是那人的眼神太可怕了!与他相比,凶神恶煞都好温和好体贴的!
只是他刚出了门,被雨水一淋又猛然想起一件事,便又缩回来了:“那个……大人?”
“嗯?”卫章冰冷的眼风扫过去,又把唐县令给吓得一哆嗦,但为了活命,唐汝町还是硬着头皮问了一句:“下官身上的毒……还没解呢,您看着解药?”
卫章知道昨晚这些人中的根本不是什么致命的毒,只是让他们肚子疼一夜罢了,于是冷声哼道:“三日后会有人给你送解药。不过你若是出去后胡说八道坏了本将军的大事,就等着穿肠烂肚而死吧。”
“呃……是,下官绝对不敢。”唐汝町再也不敢废话,赶紧的滚了。
唐县令的随从见主子走了也赶紧的往外走,却被卫章抬脚拦住:“站住!你干嘛去?!”
“呃!回大老爷,奴才是我们县太爷的随从……”那随从在心里把唐汝町的祖宗八辈都拉出来招呼了一遍,还得给眼前这位凶神拱手作揖,“既然我们家大人都可以走了,那奴才也可以……滚了吧?”
卫章最瞧不上奴颜婢膝之辈,但也更不屑与跟个奴才计较什么,于是把伸出去的长腿收回来,赏了他一个字:“滚。”
唐县令主仆走了,只剩下了陈元敬和那两个专门研究机关消息的方外高人。
单从穿着上看,陈元敬便与其他二人不同,所以不用问,卫章便朝着陈元敬扬了扬下巴,冷漠的说道:“陈元敬,给你的家人写封信吧。”
经过昨晚云瑶的一番折磨,再加上刚才唐汝町的表现,以及对面前这人的些微观察,陈元敬便明智的放弃了抵抗,恭敬的问:“不知大人让草民写什么?”
卫章伸手拉过一把椅子,一撩袍角坐下去,说道:“写信告诉你的大公子,让他把你在湖广各处粮仓里的粮食全部按照一个月前的价格出售。”
陈元敬一听这话脸色立刻惨白如纸,忙拱手道:“这……事关重大,草民家里的生意是几个大股东合伙的,草民一个人做不得主啊!”
“噢。那好吧。”卫章点点头,又冷笑道:“既然这样,那我就以钦差的名义宣布:陈元敬勾结匪类,操控粮价,聚拢巨额资金,意图谋逆之资。本官按大云律处以刮刑……”
“大人饶命!”陈元敬不等卫章说完,便噗通跪倒,一边连连磕头一边疾呼饶命。
“两条路,第一是写信给你的儿子,让他把粮仓里的粮食都放出来。你应该庆幸本将没让你把那些不义之财全部捐出来。第二,本将以钦差的名义抄你的家,把你家的粮食全都归为朝廷公产。你觉得那条路比较好呢?”卫章冷声一笑,“罢了,索性跟你打开天窗说亮话,本将就是奉皇上圣旨来湖广带大皇子回京问话的卫章。本将有没有权力抄你的家,你应该清楚。”
“我写!我写……”陈元敬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辅国大将军卫章啊!横扫漠北西疆,连高黎族都能灭,别说自己一介商贾了。
卫章拍了拍手,立刻有人送了纸笔进来。
陈元敬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卫章看了一眼送纸笔进来的手下,那位烈鹰卫便上前一步,一把把陈元敬拎起来丢过去。
陈大粮商趴在长条案几上,拿着毛笔哆哆嗦嗦的写信,往日那一手好字这会儿比狗爬的都难看。好在信的内容不多,三言两语便把事情交代清楚,写完之后陈元敬双手把信奉上,并恭敬地问:“将军,您看这样成吗?”
卫章淡然一笑,摇头道:“这样当然不成。”
“呃?”陈元敬还以为是自己的措辞不合适,正要解释,便见卫将军抬手拔剑,‘铮’的一声手起剑落,陈元敬但觉头顶一片冰凉,顿时吓得尖叫一声,抱住脑袋瘫软在地。
一只花白头发绾成的发髻并一根冰种翡翠簪子落在卫章的手中之后,方又笑了笑:“加上这个就差不多了。”
此时的陈元敬目光呆滞,花白的头发乱蓬蓬的四散开来,整个人再不见一丝激灵。
卫章看了一眼傻呆的陈元敬,轻声哼道:“就这么点胆子也敢跟着旁人瞎闹腾?”说完,目光便从陈元敬的脸上扫过,转向旁边角落里的那两个方外高手:“你们两个……能为本将军做点什么呢?”
“回将军,小的善于机关埋伏,消息设置,将军但有驱使,小的莫敢不从!”
“回将军,小的深谙奇门遁甲之阵法,将军若有需要,小的愿粉身碎骨为将军效劳!”
两个所谓的方外高人早就被这生理心理一重重的折磨给吓破了胆,此时哪里还有心思抵抗?要知道他们身上的毒若是三天后没有解药,那肯定是要穿肠烂肚的呀!
“可惜啊,你们会的这些本将军不需要。而且,现在粮食这么紧张,与其留着你们两个废物还不如一剑结果了,倒是省心。”卫章说着,手中的长剑缓缓地抬起来,冲着窗口的光比量了一下。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会机关消息的那位吓得连连磕头,“小的知道王爷驻扎的寨子,将军刚才说是奉吾皇万岁的圣谕要押解大皇子回京问话,小的斗胆愿意为将军做向导!”
卫章冷笑:“那片寨子虽然地形复杂点,但说到底还是我大云的土地。难道本将军还怕了那一群乌合之众不成?”
“回将军!大皇子驻扎的寨子在深山密林之中,那一带是畲族,傈族和岢族人杂居的地方,广陵先生还请了一位养蛊高人相助,将军万不可轻敌。”
卫章听见‘蛊毒’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的确愣了一下,但他早就养成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本事,所以尽管这两个人把那片寨子说的宛如龙潭虎穴,他依然不动声色。
那两位高人见状立刻急了,生怕自己成了没用之人被这位黑面将军挥剑给咔嚓了,其中一个便抢先拿起陈元敬放下的笔,铺开纸张开始画起来。
这位善于机关消息的高手的确有两下子,别的不说这绘图的功夫就很精湛,但见他笔走游龙,三下五除二便画出了一张精准的地形图,然后开始一一标注一些特殊的符号。不过一刻钟的功夫,地形图上便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各种怪异的符号。
“将军,这一带设置的是滚雷火石,这一带设置的是弓弩手,这一带是天网,这一带是绊马索和马蹄刀……”这位写写画画,一边解释,便把云瑾驻扎的山寨前前后后的机关埋伏给讲了个透彻。
卫章不言不语听这位嘚啵嘚啵说了半天,眼看着口干舌燥嗓子都哑了,才淡淡的说了一声:“有点意思。就暂且留你一命吧。”说完,又看另一位善于奇门遁甲的高人。
这位顿时有些傻眼,因为他的奇门遁甲术还真是没办法跟前面这位比,最起码他就不能写写画画跟人家一样来这么一通。
“来人。”卫将军脸上带出恹恹之色,缓缓地站起身来,说道:“把这个人给我拖出去砍了。”
“将军饶命!小的跟苗家草婆婆是儿女亲家,援助大将军一臂之力,劝草婆婆离开大皇子回苗疆去!”
卫章一摆手制止住上前欲拉了那高人出去咔嚓的烈鹰卫,转身看着那个一脸汗珠子的家伙,冷声说道:“若是做不到,本将军自然有办法让你尝尝那蛊毒之痛。”说完,并从怀里摸出一粒褐色的丸药来丢过去:“这个药丸可管你体内之毒七天内不发作。七天之后你自己想办法找本将军取解药。”
“是,小的谢将军大恩。”那货捡起药丸想也不想就吞了下去,殊不知他吞下去的正是姚燕语新制出来的一种慢性毒药。
卫章看他把药吞了,便摆了摆手,施恩道:“你可以滚回去了。”
“啊……谢将军!小的一定说到做到!”这家伙赶紧的磕了个头表了忠心后,不顾一切的冲出门去,消失在雨林中。
“将军,小的……的解药?”那位画图高手眼巴巴的看着卫章。
卫章皱眉道:“你们两个不能走,就留在这里等着吧,三天以后毒性发作之前,本将军会看情况再决定给不给你们解药。”说完,卫将军转身扬长而去,留下两只呆头鹅傻傻的趴在地上。
……
雨下的小了些,滚珠溅玉的气势没了,变成了朦胧的雨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