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一会儿,云微寒的理智终于回来了。
她松开了裴玉京,抬起头看着裴玉京那张依旧雪白的面孔:“哥哥,你就是来看看我的吧?明天宾客众多,你就不要出来了,免得有人认出你来,给你带来麻烦。”
裴玉京昔日的身份太过显赫,他的这张脸又辨认度太高。
按照惯例,今天来添妆的这些官家女眷,明天都会来参加这边的婚礼仪式。
到时候人多眼杂,说不定谁认出来裴玉京就是据说已经为先帝殉身的白大都督,裴玉京就再无宁日了。
“不,哥哥要为微微送嫁。”裴玉京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坚定,“哥哥要亲自把微微背出门,送上喜轿。”
“哥哥要让定南王府知道,微微还有娘家人,还有一个哥哥。如果他们以后胆敢欺负微微,微微也是有人撑腰的。”
这就是当时习俗中由哥哥背着妹妹出门的用意,也是男方迎亲时候要被女方层层刁难的原因之一。
女方是借此显示自己家族的力量,告诉男方要好好对待自己家的女儿,否则娘家人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云微寒犹豫道:“可是,万一被认出来……”
裴玉京浅色的嘴唇勾了起来:“难道我堂堂雪湮楼楼主连一点易容改扮的本事也没有吗?”
云微寒眯起了眼睛:“喔?原来哥哥有这个把握?”那之前信里说的不来京城参加她的婚礼,确实是在骗她了?
裴玉京一本正经地说道:“为了给微微送嫁,没有把握也要试试。毕竟,微微已经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在微微的人生大事上,哥哥可不能缺席。”
云微寒“哼”了一声,表示对他这种拙劣的语言掩饰行为的鄙视。
裴玉京看着在自己面前歪着头瘪着嘴的云微寒,严肃地从怀里掏出来一个长条形的木盒子,轻轻地放在了她的手里:“给微微的礼物。”
他补充了一句:“我亲手做的。”
云微寒故意做出来的不满一下子就从脸上消失了。
她喜滋滋地捧着盒子问道:“哥哥,我能打开看看吗?”
裴玉京笑得很温柔:“当然可以。”
温柔的笑容下,是无限的酸楚。这确实是他亲手做的礼物,也确实是要送给微微的。只是,没想到是在这样的场合——在微微即将和别的男人成亲的前夜。
而一刀一刀雕刻的时候,早已在心底说了无数次的话,却不能和这礼物一起展现在微微面前了。
云微寒将盒子轻轻放在桌上,低头小心地抽开了木盒上的木板,一眼就看见了躺在黑色丝绒上的那枚玉簪。
在黑色丝绒的衬托下,那枚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玉簪更加温润通透,色泽鲜明。
她小心地将这枚长长的玉簪从木盒中双手取出。
带着上等美玉特有光泽的玉簪样式并不复杂,只是最简单的玉簪形状。玉簪头上是一朵并蒂莲花,半开半拢别具风姿。
虽然雕工并不复杂,可是每一个小细节却都处理得十分精心细致,看得出来制作者十分用心。
云微寒想到裴玉京说的,这是他亲手制作的,心里的暖意简直要让她从头到脚都融化了。
太后、皇后和清河长公主送来的首饰多么昂贵,都比不上裴玉京这番心意。
裴玉京也同样送了很多值钱的东西来给她添妆,但是唯独这支玉簪被他珍重地藏在怀里,可见他也是同样的想法。
以他的身家,弄到和太后她们送来的价值数千两的首饰一点难度都没有,但是他偏偏就是要亲自雕刻这样一枚并蒂莲花的玉簪送给她,其中蕴含的祝福和关怀,云微寒简直都想流泪。
云微寒握着玉簪,回头扑到了裴玉京怀里:“哥哥……”
她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出自己的感谢,因为所有的言词在裴玉京的这份情谊面前都显得那么浅薄。
“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礼物。”她喃喃地说道,“谢谢哥哥。”
裴玉京轻叹了一声,伸手抚上了她的头顶。
她喜欢就好,至少她接受了他的这份心意。其他的,已经不重要。
“好了,你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举办婚礼呢。”裴玉京拍了拍云微寒的头,“明天我来背你出门,记住,不许让别的人做这件事!”
云微寒想了想,好像原来是让虞夫人的二儿子背她出门上轿的。
“那么,我应该怎么介绍你呢?”换人不难,关键是理由是什么。
裴玉京坦然道:“我是你的表哥,裴家唯一的血脉传人,难道还不够吗?”
云微寒睁大了眼睛:“哥哥,你想要揭开自己的身份了吗?”这绝对是一个具有冲击性的事件!
“不会牵扯到以前的事情吗?”不会被人怀疑到白玉京的身上吗?
“哈哈,你以为哥哥在江南经营这么多年,连一个合法的身份都没有吗?”裴玉京想要站到世人面前的话,早十年都可以。他只是为了报仇,不肯暴露身份而已。如今,为了微微日后不至于被人当成没有娘家的孤女欺凌,他也该站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