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微寒指挥着清瑟和缓筝将墙洞中的东西全部搬到房间中的桌子上。
玄静真人和云德邻看着桌上的东西,互相看了一眼,都若有所思。
云微寒拿起那把弹弓,在眼前仔细观察。
即使是在女子的手中,这把弹弓的尺寸也小了很多。看起来它的主人是一个幼童。
弹弓的手柄好像是经常被人摩挲把握,已经变得十分平滑。可是其他部分还留着制作时的削痕,虽然经过了打磨,仍旧显得有些生涩。
绑在手柄上的弹筋很有弹力,看得出来是经过精心挑选的,绝非廉价货色,两端用颜色鲜艳的丝线紧紧捆扎在弹弓的两个分叉上。
云微寒叹了口气,一个出家人房间中藏着一个幼童才能使用的玩具,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天龙八部》里的少林寺方丈,虚竹的老爹。
一瞬间,她已经脑补出一个故事:
灵心道人在人间还有一个儿子(女孩子一般不玩弹弓),出于某种原因他不能还俗,不能光明正大地和自己的儿子相聚,所以只能偷偷给儿子做了一把弹弓。
因为没有合适的时机,他还没有来得及把弹弓送出去。他想念儿子的时候,就会摩挲着弹弓,把新做好的弹弓手柄都磨得光滑平整了。
也许萧贵妃或者萧贵妃派出的人就是抓住了他这个把柄,才能够威胁他换了签筒,设计云微寒。
而且可能还威胁他不许泄露一点风声,否则可能就会对他的儿子不利。所以他宁愿服毒自杀,也不肯吐露一个字……
脑补完这个故事后,云微寒的情绪有些低落。虽然她曾对灵心道人说,我踏尸山血海而来,可是,她却不想一个孩子因此失去了父亲。
因为这样的死亡没有任何意义。她随手把弹弓放在桌上,对着玄静真人行了一礼:“真人,我虽然说过不愿意就此放过灵心道长,却从未想过让他就这样去死。虽然不知道您怎么想的,但是我觉得灵心道长的死,别有隐情。不过,这是三
清观的事情,我就不插手了。我只想请真人给我一个交代。”
玄静真人挥了挥拂尘,带着他们父女再次回到了迎宾室。“贫道也不瞒两位,刚才贫道已经怀疑,签筒之事有宫中贵人指使。”他的脸上难得的露出几分怒色,“贵人手伸得太长,居然连我三清观这种世外修道之所也不放过。到最后居然还将灵心逼得宁肯自杀,也
不敢说出实情。这次的事情,贫道也记下了。”玄静真人注视着云微寒道:“贫道虽然于命数、面相之道不甚了然,但是女善信之不凡还是能看出来几分的。如女善信自己所言,你从杀戮中来,以后还可能继续掀起无边杀劫。其中种种风险,不一而足。
贫道今日在此处承诺一句,三清观欠你一个人情。”
“不论何时,只要女善信有所差遣,只要不违背道义戒条,三清观愿意竭力帮助你一次。”
玄静真人从袖中取出一个黑黝黝的牌子,拍在桌子上,推到了云微寒面前。
云微寒伸出两根手指拈起了这块只有婴儿巴掌大小的牌子。
这块牌子握在手中的感觉很奇异,无法确认是什么材质。好像既不是木头、玉石,也不是金属,当然更不可能是塑料。
牌子正面是一个“道”字,字体是醇正厚实的小篆;反面则写着“三清观”三个楷体小字。
云微寒见这位玄静真人如此爽快,便将这块牌子收到自己袖中,也点点头道:“得真人一诺,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玄静真人是玄机真人的师兄,三清观观主,在天泰朝道教中的影响很大。这样的一个人情,换她对三清观灵签事件封口不言,还是挺划算的。
云德邻也想明白了,他对着玄静真人点头道:“今日叨扰真人,我们也该回家了。”他站起身来,“今日之事,我们一家再也不会提起。”
云德邻心道,等会儿就要命令云轻染和云浅薰以及所有下人,谁也不许提一个“母仪天下”的字眼!这么危险的事情,躲也来不及呢,怎么还能自己往上凑呢?
趁着三清观清场,没有其他人在场,云德邻将刚才在场的所有下人都叫到一起,厉声命令他们,不许提一字关于抽签的事,如果有一点风声泄露,就将他们都统统杖毙。
下人们吓得一个个磕头应是。云德邻狠辣的手段已经深入了云府所有下人心中,这个时侯哪里还敢多说一个字?
云轻染和云浅薰也被云德邻黑着脸命令守口如瓶。云德邻知道她们两个一直对于云微寒有很深的敌意,特意强调道:“若有一丝风声泄露,你们两个这一辈子都不要想出门!我直接就将你们两个送到庵里!你们两个不管是谁说出去,另一个都要连坐受罚,
可记住了?”
云轻染和云浅薰姐妹含着眼泪看着这个越来越陌生的父亲,咬着嘴唇低声应答后,不由互相握着对方的手,泪眼婆娑。
以前看父亲偏心她们姐妹,冷落云微寒,不知道有多么快意。现在轮到了自己身上,尝到了父亲偏心别人的滋味,才知道心里有多么酸楚。
同样都是父亲的女儿,就因为她有定南王撑腰,父亲都要把她捧到天上去了。看向悠然站在一旁的云微寒,云轻染姐妹眼中露出恨毒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