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奚长儒望了一眼毛球被自己一鞭子抽得肿胀的老高的前额,面带愧疚地问道:“娃儿,脸上还疼不疼了?这么多年你一个娃娃,在建康是如何活过来的呀?”
“没事,谁叫我天生爱吹牛呢,挨这一鞭子算是活该。”毛球抹了一把眼泪,嘿嘿笑着说道,“自爹娘死后,我便同十几名和我一样身世的孩子被越国公安排在建康东郊灵谷寺内就食,就这么活到了现在。”
“咱们爷俩今日既见了面,自今往后你就加入行伍,跟在我身边当差吧。待过几年立下战功,我包你比你爹还有出息。”达奚长儒痛快地说道,随即就要命人给毛球张罗饭吃。
“达奚伯伯,我娘投江前留下遗言,严禁我长大后从军的……”毛球胆怯地瞟了达奚长儒一眼,低下头,轻声说道。
“也罢。”达奚长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又问道,“你既奉母命,不愿从军,那我帮你在衙门里讨份差使来干如何?将来好好读书,一样能胜过你爹的。”
毛球怯怯地依然摇摇头,忽然挺身站起,冲达奚长儒一躬到地,说道:“多谢达奚伯伯的一番好意。孩儿今日拦路求见,只求达奚伯伯能够应允孩儿一件小事,便算是您成全了孩儿了。”
“娃儿,什么事,你说便是,不必如此客气。”达奚长儒又要欠身来扶,被毛球给拦住了。
“孩儿今年十六岁了,和几个兄弟还没能找到个正经的营生来做。前不久,我们哥几个到灵谷寺后山上去玩儿,无意中发现了山林深处有一大块草地,料想应是无主之地,便圈了起来,向附近的大户人家收取些青草钱,招揽他们到草地上放牧牛羊,打算今后就以此谋生了。今日得到一位大哥指点,欲从官府手中买下这块草地来,有幸遇到达奚伯伯,便当街拦下了您,想请您帮我们这个忙,价钱不要出得太高,就将这块草地卖给我们哥几个吧。”毛球简要地向达奚长儒说明了拦路求见的原由。
“你父亲阵亡后,越国公就替他向朝廷请下赦封吗?身为军中将佐的子嗣,只愿做一田舍翁,指靠一块草地谋生,未免有些不值了吧。”达奚长儒听罢毛球的来意,连连摇头惋惜道。
“人各有志,勉强不来。我娘既禁止我从军,我自幼又没读过多少书,只对些数目字能够记得清楚,听灵谷寺里的师父们说,像我这样的人,就应当以经商为生的。达奚伯伯,你就帮我这一回吧。我保证今后再不给您添麻烦了。”毛球语气亲近,态度却十分坚定地说道。
“呵呵,瞧不出来你小子还真份志气,不靠老子吃饭。”达奚长儒打心里开始喜欢上了毛球,转悲为喜,说道,“这样吧,我这就命人勘察核实,倘若你们找到的那块草地确实是块无主之地,我索性就依朝廷颁布实施的《均田令》,将那块草地分给你们兄弟几个,也算是对阵亡兄弟们的一种抚恤吧,你看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