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行功将信将疑地盯着杨凌,皱眉思索了片刻,冲杨凌微微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确是这么个理儿,但一日找不见顾沁儿,我仍觉得放心不下,如果对方先找到了她,以厚利引诱或强力逼迫她承认了白草山已卖给张伯和的事实,又该怎么办?不行,崽子,你还须帮我立即找到顾沁儿才行。”
杨凌跺着脚劝阴行功道:“哎呀,阴驿长,你怎么就想不通这个道理?你只要先于对手掌握了白草山的地契,就在争抢白草山一事中占得了先机和主动,顾沁儿也正是凭借这份地契,才能成为官府认可的白草山之主的。所以,顾沁儿并不重要,地契才是最重要的。”
“那,你可知,白草山的地契现在何人手中?”阴行功自恃精明过人,被杨凌跺着脚一通数落,颇觉脸面有失,仔细想想,杨凌说的确实在理:日后打起官司来,最能证明自己与顾沁儿签订的独家买断书契的凭据就是那位仍标注着顾沁儿父亲姓名的地契,便红着脸向杨凌问道。
杨凌见阴行功的注意力已被自己成功地吸引到了地契,而不是顾沁儿的身上,不由得心中暗喜,却装做一副方才冒犯了阴行功的样子,当即起身向他道歉道:“小的方才如有失礼顶撞之处,还望阴驿长原宥。据我猜测,受顾家和张伯和双方托付保管白草山地契的代阿婆既已被官府捉拿,现关押在县衙之中,白草山的地契多半已交到了房县令手中。这对你是有利的。因此,你只要安心带人去采摘、收购白草就是了,完全没必要急于去找顾姑娘的。”
“崽子,别忘了你如今的身份。”阴行功虽从杨凌劝告自己的这番话中找不出破绽,但凭直觉怀疑杨凌再三阻挠自己去找顾沁儿,必另有他的用意,遂板起脸来告诫他道,“白草山这件事办不下来,你我二人是都要承担责任的。我姑且采纳你的建言,这就回平陵驿向麻参军禀报后,便带人前往白草山收购白草,而你也须尽快料理罢家事,协助我将第一批白草运往广陵备运长安,记下了吗?”
“小的谨遵驿长吩咐。”杨凌爽快地躬身答道。
然而,事情并没有杨凌想得这么简单。阴行功在返回平陵驿向麻叔谋禀报过进城辩认顾沁儿一事的经过后,倒的确听从杨凌的建言,带领手下人等前往天目糊畔收购白草去了,但同时也请求麻叔谋派人给房乔带去了一封亲笔信,要求房乔派出差役在平陵境内搜寻顾沁儿的下落,务必要赶在唐介休、张伯和之前将顾沁儿掌握在晋王府手中。
所幸的是,经过杨凌对阴行功的这一番劝说,无形之中也为顾沁儿远走岭南避祸争取到了最宝贵的时间,待到唐介休等人重新拟好诉状,从广陵请来张家的大管家张安,再次来找房乔打官司之时,顾沁儿已经离开平陵两三天了。
张伯和在接到唐介休派来送来的书信,邀请他亲至平陵告诉代阿婆,逼其交付白草山之后,只是派了大管家张安随送信的人来到了平陵驿与唐介休相见,一同去官府呈递诉状,这令唐介休感到颇为不快,也只派了他的贴身护从石当陪同张安前往了平陵县衙,而他本人则亲自押运着从三郎手中收购来的十几车白草,带上娄氏、非黑等人返回建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