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会地遁,金石土中皆可随意穿行,虽知道了它待的地方,但若动手的话,它八成能逃脱。”赤豹仙风道骨地捋着胡子,只不过外貌有些猥琐。
李长安道:“我们在此说话,它难道就不知我们要对付它,逃到别处?”
赤豹轻蔑笑了笑:“它若有灵智能听懂人言,也不至于蠢到在窝边吃草了。”
李长安点点头,若有所思。
赤豹又问:“你想怎么抓它?”
李长安道:“怎么,你是妖,还巴不得它快些被抓住?”
“这……”赤豹变化的老道脸上有些尴尬,“之前我可向他们说好了,我若出手,那可就……”
“你们说神仙爷爷到底能不能抓住那妖怪?”门外有人大声问。
当即有人吼道:“公输冲你怎么说话的?神仙爷爷说过了,这事就算交给他徒弟,也是手到擒来。”
“声望还不小。”李长安似笑非笑看了赤豹一眼,“你去问问他们,联星村边可有蚬木生长?”
赤豹心虚之下,没敢问李长安要做什么,当即一溜烟出了门。
没一会,它回来说:“长得最粗的那棵被他们锯下做菜板了,不过还有几棵。”
李长安点点头:“带我去。”
出联星村后,众村民只见李长安与赤豹寻到了两棵蚬木,李长安手起刀出,坚硬如铁的树身豆腐似的被直接切断,众村民顿时欢呼不已,虽不明,但觉厉。
李长安拖着那两棵有一人合抱粗的蚬木回了联星村,用刀切成数十块两寸厚的木板,蚬木质地沉重,坚硬如铁,若做成木刀,就算刀口不锋利,凭着重量与硬度也能砍下人头。
联星村村民就在那院子外围着李长安看了小半夜,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是来捉妖的还是来做木匠的?若非李长安轻易就砍断了他们得锯大半天才能弄断的蚬木,只怕现在就要有人跳出来说不是了。
李长安把木板削得下端尖,上端宽,形成三角,整块板子长六尺,有一人高,这样的木板他削了八块。
来到枣树不远处,李长安问赤豹:“它还在里面?”
“还在。”赤豹点点头,“方才有人说它黄昏时就出来偷吃了半头猪,现在多半入睡了。”
李长安便拿起一块木板,来到枣树边,对着枣树根部斜插下去。
他运起龙象术,万斤巨力加持于身,一下直接将整块木板都打进了土地里。
不动则以,一动则雷霆万钧,他毫不停歇,几个呼吸间,就把八块木板都打进地里。
赤豹看得一愣一愣,听到院外质疑声,转头对它们强行解释:“此乃锁妖木,是道爷我的不传秘术,这小子倒学去了几分真髓。”
李长安插完木板,俯身抱住枣树树根,双足如铁钉稳稳扎在地面,脚踝一动,巨力从足底升起,到膝到胯到腰,一节节增大,他低吼一声,衣服下的手臂青筋暴起!
枣树树叶哗啦乱响着,被他从地里慢慢拔了出来。
咚咚!
咚咚!
枣树下忽的传出擂鼓般的声音,起初只是一两下极其沉重的,让人心脏随之抽动。
众村民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恐惧,齐齐后退,好像那徒里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要出来一样。
“道爷在此,你们有什么好怕的!”赤豹对他们瞪眼,“看道爷那徒弟,一身举鼎之力,亦是道爷所传的秘术。”
咚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此时,撞击声疾风骤雨般响起,如鴷鸟啄木。
李长安大喝一声,将枣树狠狠抛飞,泥土簌簌洒落,他便在此时握住了刀。
坑底剩下的一层黄土中,一个白色的东西不停动着。
院墙头坐着的李狗剩发出尖叫:“手!是那只手!”
那白影正是一只手,手臂白皙,手腕到指尖的线条修长而优美,就像一个女人的手,那只手紧握着拳头,
李狗剩是村里为数不多见过这只手的人,就在半月前的晚上,他起夜时听到鸡叫声,到了鸡窝,就在月光下看到只手从自家鸡窝里伸出来,握住那只母鸡的脑袋,随着一阵咀嚼声,母鸡脑袋不见了。那只手又握到鸡翅,鸡翅也不见了……
他当时就看着这只手吃掉了他家的老母鸡,尿流到了裤裆里都不自觉。
此刻,那只手正在一下一下捶打着蚬木板。
但蚬木板严丝合缝,从地面向下合并成一个倒锥,它找不到脱身之处。
正是地握。
它能穿行金石土中,却对这木头没办法,而且寻常木板也就罢了,若是榉木松木的,它定能在李长安抓住它之前将其打碎,遁入土中。
但眼下它已无处可逃了,前后左右下方都被蚬木板阻挡。
除了上方。
坑中的人手如虫子般一缩,一弹,向坑外跳去。
但此时,李长安已跃入坑中,一脚将它踩在坑壁上。
地握吃痛,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它身躯痉挛着,女人玉手般的拳头蓦地张开,五指狰狞蜷曲着,露出掌心里的血口,血口里满是皱褶,皱褶上长满细密的发黄的利齿,上面兀自挂着一些血丝。
“掌为口,臂为肠。”李长安此时见到地握的样子,才知道《神洲述异志》里简单的两句描述到了真亲眼见到时如此倒人胃口。
书上说地握视金石土若无物,食之可土遁,但要吃的是这么一个东西,该如何下口……
地握挣扎的力气极大,身子一弯,那女人一样的手抓向李长安脚腕,血口中发出怨毒到令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李长安脚下一加力,地握尖叫一声,五指一松,软倒下去。
李长安一松脚,地握向坑底滑落,他足尖一挑,把地握挑飞起来,同时已扯来早已备好的帛布,将其卷入,包好,随后对着赤豹扔去:“提着!”
赤豹一把接过,众村民见状,欢声震天,闹得村里人心惶惶的妖怪终于被除去了一个。
门前水缸常满的赵寡妇靠到赤豹身边,拉着老道的手臂,胸脯有意无意在他身上蹭着:“道爷功夫当真的好,又好行侠仗义,当真走路都带风呢,不过还有一件事……”
赤豹捋着山羊胡,仙风道骨干咳一声:“但讲无妨。”
赵寡妇娇声道:“村边还有一只红毛豹子作乱,道爷您呀,就把它也一起宰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