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这一刀,李长安喉间发出的不是低喝,而是撕心裂肺的怒吼,一刀劈出,悄然无声,待刀势竭尽,空气才刺啦发出如裂帛的声响。
一刀过后,他心脏扔砰砰狂跳,力气却随着一刀而用尽,双臂几乎软了下来,好在深吸了一口气,将力气憋住,没有冒出汗来——若出了汗,那一身力气便是当真泄了。
宋刀见了他这一刀,眼中闪过赞赏之意,嘴上却没有露出半分,只淡淡道:“不错,还有四千九……”
李长安却不用他催促,已再次大喝一声斩出第二刀,第三刀,他的眼前,洪玄蒙的身影不断出现,每一次都更加清晰,到最后竟像活过来了一般,与他为敌,李长安甚至感觉自己喉骨被捏碎无数次,但每一次又挥刀将那幻象斩灭,待他斩出三百二十七刀时,浑身已大汗淋漓,眼神都有些涣散,终于眼前一黑,直直倒地。
李长安就此昏厥过去,并未真斩出四千九百九十九刀,宋刀却由一开始的淡然已变得有些惊诧,蹲在他身边捏了捏他硬的跟铁似的肩膀手臂,忍不住赞道:“好个天生刀胚!”
…………
待李长安悠悠醒转,才发现自己已躺在床榻上,第一反应便是惊坐而起,摸向腰间,待触到冰冷的刀柄,才松了口气。
“你醒了。”
宋刀的声音传入耳际,李长安转头,问道:“我昏了多久?”
宋刀道:“约莫三个时辰。”
李长安打量四周,只见自己已在宋刀房内,暗道自己怎么如此没有防备,宋刀冷笑道:“我若想对你做什么,你便清醒着又能如何。”
李长安浑身酸软无比,强撑起身子,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却不是针对前辈的。”
宋刀并未呵斥他施礼,只是转身便走,“跟我来吧。”
李长安并未多问,紧随其后。
天色已暗,一老一少出了院子,来到昆南城街巷中,此处不似淮安有宵禁,家家灯火通明,当真不夜之城,一路上,常见卖吃食的摊贩、酒肆,络绎不绝的行人。
宋刀背着手,就像个普通的老头子,带着李长安在街巷中晃悠,起初李长安以为他要带自己去什么地方,但几度经过同样的位置时,终于忍不住问:“前辈这是要做什么?”
宋刀道:“练刀不光是练个架势,还要练心性,若将心性磨砺如刀,万物皆可为刀。”
李长安练过《四象淬体功》,知道心性对于修行的重要性,他之所以未能感应朱雀玄武二象,便是无人提点只能自行摸索。
宋刀既提到心性二字,说明他要传授的已是练刀要诀,停下在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边便对宋刀施了一大礼,“请问如何磨练心性?”
宋刀指着一旁酒肆中,食客桌上摆有各色时鲜,大快朵颐,问道:“这是什么?”
李长安道:“美食。”
宋刀又指着路边,有锦衣华服乘坐马车过路的豪绅,“这是什么?”
李长安道:“宝马香车。”
宋刀再指一旁青楼,女子婉约娇笑,身姿窈窕娉婷,柔媚万分,“这又是什么?”
李长安如实答道:“美人。”
宋刀便站在街边,指那食客品尝美食的酒肆道:“甘脆肥脓,命曰腐肠之药。”
又指路边宝马香车道:“出舆入辇,命曰蹶痿之机。”
再指青楼美人,“皓齿蛾眉,命曰伐性之斧!”
最后,肃容看着李长安。
“你要练刀,这便是刀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