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之后是上药和包扎,白胜没有再让李清照动手,而是亲自操作。包扎完毕之后并没有立即给完颜兀露穿上衣服,而是对李清照说道:“清照姐,你给我准备几条汗巾,在水里烫一下再给我。”
他这样做的打算是想用热敷法来驱散完颜兀露体内的寒气。如同他之前把完颜宗望放入热水里是一个道理。不管这法子行不行,总要试一试。但是与只有肩头中刀的完颜宗望相比,完颜兀露身上的伤口太多,所以他认为不能直接把她放入浴桶浸泡。
一条汗巾凉了,就换第二条,李清照负责把凉掉的毛巾再次放入热水,如此循环往复,白胜不厌其烦。
不经意中,天色已经微微亮了,而完颜兀露依然没有醒来,她身边躺着的潘金莲和阎婆惜也都还在昏迷着,白胜不免有些焦躁,在这场变故发生的最初他已经觉察出这些中了毒的人都还维持着微许的生命特征,所以感觉他们或许不会死,但是现在这种状况又让他这个想法动摇了,他们到底还能不能活过来呢?
他不懂医术更不了解毒药,但是很显然,只要完颜宗望能够恢复清醒,就能够知道他是怎样从昏迷中苏醒过来的,就算完颜宗望也不懂得用毒解毒,至少可以分析出来一些线索。
他始终在倾听隔壁房间的动静,他相信以他的听力,只要完颜宗望在浴桶中起身就能够察觉,但是令他失望的是,时间过去这么久了,隔壁的房间里依然没有传来任何声音。
他一边倾听一边烦躁,却听见客栈之外的路上传来了人声。
一人说道:“何九叔,好久不见啊,听说你在阳谷县混得风生水起的,揽了一县之境的白事承办,怎么也来趟这趟浑水?”
另一人道:“我何九身为丐帮弟子,终生忠于本帮,听闻帮中有难,岂能贪恋个人富贵?我接到了郝兄弟的通知,就立即赶往卫县,结果还是落在了你们后头,不过老天有眼,总算在这里追上了那个白胜!”
先前那人又道:“哦,听九叔你这意思,你们丐帮来此只是为了报仇,不会抢夺神兵喽?”
没等那何九叔回答,另一人说道:“没错,我们丐帮弟子一向只用打狗棒,要劳什子斧子干什么?劈柴么?神兵你们去拿,我们只杀白胜。丐帮弟子听令,先把这客栈围了!”这声音白胜也是听过的,正是那个姓郝的丐帮七袋弟子。
另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你们倒是分工的好,那咱们三伙人谁来打头阵呢?”
最先那人道:“要不你们丐帮打头阵吧。”
何九叔道:“扯蛋,我们神兵都不要,为什么要我们打头阵?欺负我们叫花子傻么?”
那人哈哈笑道:“九叔你别误会,人家不是都告诉咱们了么,说那个使斧子的人已经倒下了,使枪的女人也重伤了,只剩下一个白胜何足道哉?”
忽听一人阴阳怪气道:“白胜的确不足道,他最多不过是能用袖弩射死丐帮的一名九袋长老而已,呵呵,不足道啊不足道。”
先前那人怒道:“縻賙,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要是怕了,你可以带着你的人回你的淮西,我们绝不拦着!”
(作者按:縻賙,音‘mizhou’,百度上讹传为糜貹,都是些没文化的孩子搞事情,不可信。)
这个被唤作縻賙的人显然不给那人面子,“倪麟你别跟老子咋咋呼呼的,这里也不是你河北地界。老子去留用不着你来操些闲心,老子只是奇怪,刚才告诉咱们消息的那伙人是傻子么?有神兵他们不拿,反而好心告诉我们三伙人,他们图的又是什么呢?”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客栈之外顿时陷入一片沉寂,而丐帮弟子的跑动声也停了,显然是已经完成了对客栈的包围。
半晌,何九叔的声音响起:“縻兄说的不错,此事定然有诈!咱们先围在外面察看一番再说吧,里面说不定有埋伏!”
听了外面人的对话,客房里的白胜不禁焦虑万分,不出他的意料,这是丐帮和王庆田虎的势力卷土重来了。只不过听起来似乎是阴盛把客栈里的现状告诉他们的.
白胜猜测,阴盛这样做的原因,或许是想要让这三拨人手来对付完颜宗望,而阴盛本人则是被一招降龙掌打怕了,只顾得仓惶逃走,却没想到完颜宗望会被他的玄阴掌冻僵。
眼下的形势,敌人在外面不摸里面的深浅,一时之间不敢进来是好事。问题是,这些人就算再怎么小心,也不会始终不进来的,而他们一旦进入院子,自己就很难应付了,就算抛弃了大舅子小舅子和郭盛不管,只守自己这一间客房就能守住么?
想到这里,他伸手拿起了准备好的弓箭,看着数百支羽箭心想:“或许发射两箭吓唬吓唬他们也是好的。”
人在室内,敌人在院外,这箭应该怎样射法?简单,往天上射就是了。
这些天他跟完颜宗望走在一起,也曾听完颜宗望讲解骑射之术,说弓箭有两种射法,第一种是远距离覆盖性杀伤的抛射,就是弓箭手往天上射,箭矢在空中走一个高高的抛物线再落下来,砸着谁谁倒霉;第二种就是近距离的精确杀伤,即平射,平射基本上是瞄哪射哪,不过在瞄准时需要将持弓的手臂稍稍抬高一点,以弥补箭矢在空中飞行过程中的垂落差。
想到就做,他走到窗前,将受伤的左腿在前伸直,右腿下蹲,摆出一个仆步,这是一个经典的射箭动作,名为“犀牛望月”。就是著名电视剧《射雕英雄传》的片头里一轮圆月下黄日华射箭的姿势。
上身挺起,张弓搭箭,将弓开至圆满,贴着窗户的上窗框,也无所谓瞄准了,松手!只听“嗖”的一声,只剩下弓弦嗡然颤动,羽箭已经不见了踪影。
嗯,希望它从天上掉下来的时候能够射着一个人,没办法,他只能选择这种蒙射漫射,射中了最好,射不中再射。至于由抛物线的高低所决定的弓箭下落点的远近,这不是他能够掌握的分寸,因为这是他生平射出的第一支箭。若是近了,箭落下来就会掉在院子里,若是远了,那么将对外面的敌人毫无影响。
他祈祷着摸出第二支箭,正要搭在弓弦上时,却听见远处传来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吼声,明明是人声,却仿佛是一只受了伤的猛兽。这吼声之响亮,只震得窗户纸都翕张颤动,紧接着又听见那发出吼声之人骂道:“是哪个贼厮鸟射的冷箭?还不给洒家滚出来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