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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看时,只见年捕头带了一对夫妇走上堂来,一望而知是庄户人家,朝赵御史跪下磕头。
姚金贵和杨玉荣明显都认得他们。
姚金贵显出困惑的神情,杨玉荣则隐露惊慌神色。
赵御史命杜鹃等人退到一旁,先审问起于姓夫妇来。
于家夫妇是特来找钦差大人状告杨玉荣的。
今年四月份,杨玉荣假借购买的名义,变相侵占于家茶山。于家向山阳县衙递交了诉状,然县丞姚金贵却袒护杨家,致使于家丢失茶山,于家老父母不堪打击,活活气死!
姚金贵自觉处置公正,本来心定的很,然随着赵御史的审问进行,不禁芒刺在背,额上冷汗涔涔。
他虽然出身寒门,然自小被亲长捧在手心长大,予取予求,人情世故生疏不通;十年寒窗后,也是初次踏上仕途,毫无官场历练经验,当时接了状子,判定这是一桩很平常的买卖地产案件,杨家也付了于家银两,因此断的轻而易举。
可赵御史是什么人?
他经验丰富、眼光独到犀利,跟刚才审黄家案子一样,只几句话一问,便将案情疑点剖析出来,杨玉荣借买卖之名霸占于家茶山的手段一览无余,姚金贵当时就惊恐了。
不等赵御史判决,堂下又跑进一名衙役,呈上一封信给赵御史,说是一位小孩子送来的,指明给钦差大人的证词。
赵御史展开一看,望向杨玉荣的目光冰冷森然。
而堂外乱纷纷有人吵嚷,喊陈夫人,说小姐不见了。
陈夫人听了惊慌万分,也不顾规矩,爬起来就往外跑。
赵御史则将手中信纸“啪”一声拍在案上,厉声道:“陈青黛已于昨日离家出走!这是她托人送给本官的书信。杨玉荣,你这心性歹毒的刁民。究竟干下了多少昧良心的事?还不从实招来!”
陈夫人刚爬起来,闻言又“扑通”一声跌倒。
原来,陈青黛自觉与黄元复合无望,心碎神伤。且又无意中发现其母与姨父的奸情,羞怒耻辱,在家无法存身,便谋划带着丫鬟云芳离家出走,从此过逍遥自在无人管的生活。
她虽任性张扬,却肯听黄元的话。
说起来,她长了十几岁,受黄元教导比亲娘还多。
那天在江心岛,黄元临别时对她说的一番话,她听进去了。因此不好怨怪母亲,却不想放过恶毒又无耻的杨玉荣。若不是他,她和黄元也不会被棒打鸳鸯。
于是,昨天傍晚她走前给赵御史写了一封信,将杨玉荣当年明明看见冯氏产后昏迷在山野。却抱走了她的儿子,以及侵占于家茶山的内幕都揭发了,还说这都是她亲耳听见姨父说的。
她没有揭发陈夫人和杨玉荣私通的事。这可不是她不敢——她恣意行事惯了,如今又要逃离家的樊笼,没什么不敢做的,不过是记着黄元教导,不能不孝罢了。
然后。她给了家中一个小小厮十两银子,嘱咐他等明天的时候,悄悄将信送去驿馆,交给御史大人,说这是重要案件的证词,办好了大人还有赏的。
那孩子先去驿馆。没找到赵御史,这才追来府衙大堂。
赵御史看了陈青黛的信,正和眼前案子相对应,怎不怒气横生!
杨玉荣匍匐在地,战战兢兢道:“大人。小人……”
他不知道陈青黛在信中说了什么,是以无法应答。
陈夫人虽然没什么大见识,却有些奸猾手段。她见杨玉荣被御史大人诘责,眼看就要事发,正好胡管家夫妇找她来回陈青黛的事,她当时便转头朝堂上爬过去,哭着请御史大人做主。
她道,胡管家照管家宅不严,小姐在眼皮底下离家,竟一夜不曾发现;且胡管家的女儿云芳正是贴身伺候陈青黛的丫鬟,知道主子要离家出走,居然不回报,而是跟着走了;再有送信的小厮也是胡管家的小孙子,可见这事胡管家都是知道的,这刁奴安心弄开她唯一的女儿,好摆弄她。
胡管家的媳妇就是跟陈夫人的胡妈妈。
她正因为女儿云芳未尽到下人伺候的本分而惶然,又暗怪陈青黛任性妄为,带累自己女儿,还害怕陈夫人迁怒,果然陈夫人就迁怒了,将他们夫妻告官了。
胡妈妈又怕又慌,知道此事不能善了,横竖都是倒霉,不如拼一拼,陈家越乱,他们逃脱的机会越大。因此嚎哭连天,竹筒倒豆子般,竟将陈青黛那天发现了夫人和姨老爷的私情的事当堂说了,证明陈青黛离家出走跟他们无关。
一时间满堂哗然,众人都鄙夷地看着陈夫人和杨玉荣。
陈夫人一个不慎,忘记了胡妈妈掌握着自己的隐私,逼得她急了,当堂翻脸,正是“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她当然不肯认下这事,痛骂胡妈妈诬蔑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