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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这样推他,不怕他又动怒?”傅总管在她身边站着,堆着满脸笑意看她。
“我如今什么也想不起来,他动怒的时候多了,我若时时刻刻要害怕,那呆在这里不跟坐牢一样?”
渔嫣看他一眼,视线停在前方。秋玄灵正拉着御璃骁的袖子,仰头看他时,满脸的崇拜和爱意。
“哈……王上若听到了,又会气得脸色发青。”傅总管笑,转开了脸。
“傅公公,以前,我和他真好吗?”渔嫣小声问。
“他连命能给你,若不是你怕他受伤,主动离开,他已经把心头血,心头肉都给你了。王妃,若两情难舍,伤的会是三个人,你只能成全一个。”傅总管花白的眉微微一扬,慢吞吞地说。
“傅公公,你还挺懂情字的。”渔嫣惊讶地看着他。
傅总管长长地叹了口气,扬起下巴,环顾了一圈四周,感叹地说:“虽然人在宫里,可看得多、听得多。人生在世,大都难逃一个情字,若能遇上真心的,那就是福份。若遇上个狠歹的人物,不光是女人,男人也难熬。”
“傅公公,你也有过喜欢、但是得不到的人吗?”渔嫣忍不住地好奇。
“呵呵,奴才是个公公,只喜欢主子,服侍谁,就喜欢谁,忠于谁。”傅总管双手拱拳,往御璃骁的方向拜了拜。
他说话总是这样滴水不露,让渔嫣愈加好奇,想看清他的心事。
“哦,奴才去安排一下,各位大人说不定会闹个通宵。”
傅总管向渔嫣轻一弯腰,带着几名小太监走开了。
人群里,几双不怀好意的眼睛紧盯着二人。渔嫣敏锐的察觉到了这视线,转头去看,思聪当然是不会吝啬他的毒眼,但她刚感觉到的,并不是思聪这样直接、露|骨的凶意,而是像毒蛇冰凉的舌信子,阴森森地在她的肌肤上游走。
一阵凉风掠来,钻进了她的领中,她不由得打了个冷战,看向了人群里的郝海,这个人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把这里的人都忘了,为什么偏偏记得这张脸?
郝海此时也转过头来,和她视线对上,微微一笑,弯腰行礼。
渔嫣浅浅点头,转身往前走。
念安和白鹰寸步不离地跟着,不时扭头看,小声念叨:“王妃,你也去吧,你没看到玄灵夫人脸皮多厚呀,都被赶出宫了,还缠着王上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喜欢的权利,如果他不喜欢,别的女人再怎么死缠着也没用,他是王,是男人,女人总不能把他推倒了强行对他怎么样吧,好像只有男人才爱那样。”
渔嫣轻描淡写几句,在一边的桌前坐下,视线又看向了宫门的方向。锦程去了这么长时间,应该回来了吧?
念安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又见秋玄灵紧贴着御璃骁不放,居然还往他怀里扑去了,顿时更气,急得抓耳挠腮,拧裙跺脚。
渔嫣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念安说过,秋玄灵这女人与其她几位夫人相比,个性要好些,是谁也不得罪的胆小鬼。模样生得漂亮,因为跑动玩乐,满脸薄汗,脸蛋红扑扑的,显得机灵可爱,还不时抬起手,用袖子给御璃骁擦汗。或者是御璃骁训斥她了,怯怯地缩手,可又立刻笑了起来,在他身边继续绕。
“你看,王妃你看,她的嘴都要凑到王上的脖子上了!”念安东摇西晃,明显站不住了。
“皇帝不急,太监急。念安,你替我去……”
渔嫣才说一半,念安拔腿就跑。
她连连拍额,这丫头的性子可真急躁,其实只是想让念安替她拿杯茶来喝。念安跑开了,罢了,她自己去找茶喝。
“王妃去哪里?”白鹰赶紧跟上。
知道吗,被一个高大壮实,却又陌生的年轻男人寸步不离地盯着,实在不自在。渔嫣思忖一下,轻声说:“解衣。”
白鹰脸上一红,赶紧停下了脚步,招呼两个宫婢过来,陪她过去。
从喧闹里穿过,刚要进大殿,突然间身子往后一倒,落进了一个滚烫的怀抱。
“干吗去?”御璃骁紧箍着她的腰,低声问。
“喝水!”渔嫣扭头看他。
“你吃醋了?”御璃骁的语气有点儿兴奋。
嗨,天知道念安那丫头说了什么给他听,把他像一锅水一样煮开了,这样兴冲冲过来,若她摇头,他会不会像傅总管说的一样,气得脸色发青呢。
人正犹豫中,脑袋已经不由自主地摇开了。
“我只是找水喝。”她干巴巴地说。
“还真是说实话。”御璃骁脸色一沉,果然转青了,宫灯落在他的双瞳中,淡淡地荡漾起一丝失落的涟漪。
“我想回去歇着了。”渔嫣硬着头皮说了句。
御璃骁缓缓松手,盯着她看了半晌,低声说:“渔嫣,我要怎么哄你,你才肯对我热情一点?”
“我……”渔嫣怔了一下,想着傅总管的话,喃喃地说:“会的吧。”
御璃骁深深吸气,手掌落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摩挲,深深的无力感化成了凶悍的潮水往他身上扑来。
若她一直如此,他要怎么办?
渔嫣垂下密睫,脑子里突然开始混乱,几副画面猛地窜进脑中,男子面孔模糊,与她挤在马车上,她弯着腰,把红绳子系在二人的脚趾上,然后他便俯身吻她……
那是谁?莫问离?还是御璃骁?
“想什么?”他低你地问。
“没什么,都看着你呢,你不过去吗?我乏了,好困,回去歇着了。”
渔嫣摸摸鼻头,脸上微微涌起一丝潮意,叫过了念安和白鹰,逃一样地往回走,渐渐地,越走越快,好像是怕被他捉住一样。
御璃骁双手慢慢收到背后,紧盯着她有些慌乱的背影。
“王上,王妃生气了吗?”秋玄灵快步跑近了御璃骁,一脸愁容地问道:“不然我去请罪吧,王上别责罚我……”
“明日就出宫去吧。”御璃骁收回视线,低声道。
“当个宫女也不行吗?回去了,姐姐们……”秋玄灵大眼睛扑扇几下,渐渐红了,“王上留着我好不好?我保证听话,保证乖,一定不让王妃生气。”
御璃骁转头看她,若渔嫣这样和他说话,他心一定酥了,这样惆怅地看着秋玄灵,一时间居然没回她话。
秋玄灵的眼泪成串地往下跌,又过来拉他的袖子,轻轻一摆,“王上,玄灵好歹也是你的女人呀……当奉茶丫头也不成吗?玄灵不想回去,姐妹们都会欺负我……笑话我……”
御璃骁微微拧眉,当初以熏香迷惑秋玄灵的事,秋玄灵至今蒙在鼓里。
说话间,只见锦程回来了。
“如何了?”御璃骁问。
“没人,不知道去哪里玩了,可能去他那些族人那里了吧。”锦程摊摊手,一脸醉意。
“怎么不过去看看?”御璃骁拧拧眉,不悦地问。
“我和莫问离不合拍,我怕我忍不住会和他打起来,不去的好……我最见不得一个男人妖孽得像个女人。”锦程皱眉,小声嘀咕。
“王上再派人去吧,锦程将军辛苦这么多天,也确实累了,多喝几杯,也是人之常情。况且莫尊主也不是普通人物,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傅总管走过来,低声劝道。
御璃骁点点头,沉声道:“那我回宫,你们尽兴,不必有所顾忌。”
“恭送王上。”锦程顿时眉开眼笑。
“别闹事,不许去和天漠的人起冲突,若敢抗旨,小心我不饶你。”御璃骁又指着他叮嘱。
锦程抱拳低头,含糊地应声,“是。”
“锦程,要记住,现在是后青国,不是你随意胡闹性子的时候。”御璃骁知晓他的脾气,又严厉地责备几句。
锦程浑身一凛,赶紧打起精神,大声回了句,“是。”
御璃骁听了,这才转身走开,完全忘了秋玄灵还泪水涟涟地站在一边。
“玄灵夫人,别哭了,皇上赐你宅子田地,回去也好啊。”傅总管劝了一句。
秋玄灵抬起袖子,往脸上抹了一把,抬眼看御璃骁。
又有大簇大簇的焰火亮起,他正扭头看帝宫的方向,那光彩抹在他坚毅的侧脸上,让秋玄灵忍不住地发呆,半晌,才小声说:“锦程大人,傅公公,你们说,怎么样才会让王上喜欢上我呢?”
没人回答,她快速扭头看,只见这二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开了。
“哎。”她长长地叹气,垂头丧气地坐到了台阶上,从脖子上扯出一条丝线,轻轻地抚摸着上面坠着的玉扳指,低声喃语:“难道,我这辈子就这样了吗?”
御璃骁也没有回帝宫,他想着渔嫣那怆惶离开的神情,步子迈向了御书房。
她还没准备好完全接纳他,他若逼得太紧,会让她逃得更快。国之初立,他还有太多的事要忙,彼此冷静,也不是一件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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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嫣睁着眼睛在榻上滚,念安给她点了安神香,熬到天快亮了才睡着。
这一睡,长长的一个梦,杂直到午时才起来,一身懒洋洋地提不起劲来,漱了口,抬眸看向外面,雨正淅淅沥沥地下,念安正撑着伞,拎着一只小漆盒快步进来。
“这么大雨,去哪儿了?”渔嫣大声问。
“哦,去领了点丝线回来,给王妃绣几双鞋。”念安笑吟吟地,把伞放下,在门外跺了跺脚,这才走了进来。
“见到锦程大人了吗?莫问离那里怎么样了?”渔嫣又问。
“听说昨晚就回来了,没事的。”念安打开盒子,把丝线拿出来,在渔嫣的眼前比划,“以后我们都穿最好的,用最好的,天天都漂漂亮亮。”
“备车,我出去。”渔嫣只扫了一眼,便走到墙边去拿披风。
“这么大的雨,去哪儿啊?”念安问。
“你说呢?”渔嫣淡淡地反问,抖开披风,系好了,扭头看她,“还不去备好马车。”
“是。”念安见她一脸严肃,不敢再玩笑,赶紧跑出去叫人准备。
渔嫣又装了些点心拿着,拎着食盒出来,站在走廊上,仰头看雨。一串串的晶莹落下来,打在天井里,锦鲤躲在荷叶下,一动不动。
“不去告诉王上吗?”念安走过来,接过她手里的食盒抱着。
“派个人去吧。”渔嫣点头。
傅总管的话,她想了一晚,还是做不了了决定。可是御璃骁他拥有这么多,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而莫问离呢,他无亲无故,属下也背叛了他,他正需要渔嫣……他给她两次血,两次在危难之中陪在她身边,如今身处困境,她不能丢下他一人在外面,自己在这里歌舞升平地享清福。
她手在心口按了按,那是莫问离写的每日杂录,忘川花的香在她的鼻下萦绕着,谷中的日日夜夜都烙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她分不清这种感情是什么,也分不清这是不是爱情,但这种感情很温暖,是平平静静地暖,和御璃骁那强大的侵占感觉完全不同,御璃骁能让她心跳加快,莫问离让她心跳平静,仿佛一切都有了依靠,反而让她更加割舍不下。
“马车来了。”白鹰亲自赶车,进来叫她。
念安把伞撑得高高的,护在她的头顶,快步出去。
“念安你别去了。”渔嫣上了马车,转脸看她。
“为什么?王妃你生我气了吗?”念安急了,赶紧赔罪。
“不用去了。”渔嫣轻轻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臂。
念安只得收住脚步,苦着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