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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靠着那石砌屏风,不让小俊看到,荡漾的温泉水在我的胸前波动,突然,我看到这透明的水里面,有一丝红色的鲜血在飘荡,很小的一团,随着水流的涌动,消失无踪。杂毛小道显然也看到了,耸了耸鼻子,问:“你有没有闻到一股尸体的腐臭和血腥味儿?”
我使劲儿吸鼻子,充斥在鼻翼间的都是这温泉水里面掺杂的硫磺味,哪有杂毛小道说的这些?
见我不相信,杂毛小道憋红了脸。咕嘟一下,我们两人之间冒出几个白色的水泡泡。这泡泡一浮出水面便破裂,我立刻往后退去,捂住鼻子想骂娘,只见他严肃地伸出左手,凌空一虚抓,竟然像是要握住那一股臭气。惊人的变化出现了,那无形的气体变成了青色,似乎还有白色的气流翻滚。
杂毛小道把这气体往前一拍,竟然在这水汽蒸腾的池子里,勾勒出一个风吹的箭头来。
我十分惊奇,说:“你这是什么东西,天下间竟然有如此神奇的招数?”
杂毛小道尴尬地笑,说:“这是李道子他老人家传授过的凌空画符之术,借用五谷轮回之气,来指示出那死气的轨迹,找寻鬼物。这凌空画符之术十分玄妙神奇,我也不能把握,只是偶尔神光一现而已。走,此处定有蹊跷,我们去看看。”
杂毛小道起身出池,我则咕哝着,这家伙所谓的灵感,莫不是在放屁的时候才有?
这可真的要滑天下之大稽了。
温泉水从上流下,途经二十余坑,是一个长长的流动来回,明线暗线无数。杂毛小道按照刚才那凌空画符之屁的指示,带着我一直走,越过了小桥和流水,越过度假村式的木屋,天色昏暗,迷雾中各处暖黄色的灯光亮起,我们来到了一处钢筋混凝土结构的建筑前。
这里是温泉的控制室,虽然这外面宣传的口号是天然纯正的温泉水,但其实就是用锅炉烧出来的。
这控制室房门紧闭,开启不了。里面有人,我们自然也不好破门而入。我眼珠子一转,呼叫去时久矣的肥虫子。那小家伙虽然一直没有传回音讯给我,但是一经召唤,立刻在一分钟之内赶了回来。
我手一指,小家伙立刻从门锁直接透进去,我和杂毛小道则退回一边,靠着过道的墙壁等待,我进入了冥想状态,沟通金蚕蛊的视野。
入目处都是一些机房里惯有的机器,开关、闸门和各种粗大的管道,还有一些温度监控的电子仪器和电脑,这里并不是锅炉房,而是整个温泉的控制中心,很普通。两个穿着藏青色工作服的男人正在盯着显示器上面的数据,有一个还在开小差玩手机。很平常,并没有什么怪异。
然而画面一转,对于血腥味十分敏感的肥虫子立刻找到了不正常的地方。穿过侧面的一个小门,只见在中控室后边的巨大添加池中,竟然悬浮着一个浑身通红的死婴,蜷缩着身子,脖子上系着一个黑色的麻绳,像只小老鼠一般,随波荡漾。
Chapter 9 青春不老泉
那死婴并不算很大,好像是刚生下来不久的那种。
因为浸泡得太久,皮肤皱巴巴的,脑袋大得出奇,小眼睛紧紧闭着,像个小老头。捆在他脖子上面的那根黑色麻绳有些古怪,还缠着花编金线,似乎是特制的,不断随着波纹荡漾;周围有管子不断地往这池子中倾倒一些液体和原料进来,想来应该是混合温泉水的硫磺等物。
而在角落的阴暗处,有一个全身黑衣的道人闭目盘坐着。
这种诡异的场景,让我头皮发麻,那个道人自然不是青虚,但是浑身却有一种邪异的气息,跟这房间的气氛十分贴合,我怕肥虫子暴露,打草惊蛇,赶紧把它给唤出来。
飞回来的过程并不用我操心,正当我刚想收回心神,跟杂毛小道通报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肩膀突然被人猛地一拍,有人在我旁边说道:“咦,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我睁开眼睛,一看,吓了一大跳,只见唇红齿白的李晴正站在我的旁侧,热情地跟我和杂毛小道打招呼。
饶是我久经风雨,在那一刻,竟然瞠目结舌,什么也说不出来。
杂毛小道倒是镇定自若。他哈哈一笑,右手肘顶着我的肚子,说:“这个小子,嚷嚷着来泡温泉,结果泡了不到二十分钟,就头昏眼花,胸闷气胀,差一点儿就晕倒在那池子里,我把他扶到这边来,离那水汽远一些,呼吸才好一点儿。”李晴说:“是这样啊,难怪远远地看着刀疤哥闭着眼睛,像见到鬼一样呢,你是不是有高血压或者心脏病,还是你们没有吃晚饭?空腹泡温泉,很容易昏厥的……”
杂毛小道不想跟他纠缠这些,便问:“你不是说今天晚上有重要的事情吗?怎么又出现在这里?”
李晴显然也不太想说自己的事情,嗯嗯啊啊说了两句。我有点儿心虚,便问这里的洗手间在哪里,我内急……李晴帮我们指了东边的方向,然后交代了我们一番,善意提醒说这里是工作人员区域,前面有警告的,机房这里有电,湿漉漉的最好别靠近。
我点头称是,不动声色地把飞过来的肥虫子塞进泳裤里,朝洗手间走去。
等我在洗手间里放完水,将自己狂跳的心脏给调节回来时,看到杂毛小道走了进来。
洗手间里面没有人。我问杂毛小道说:人走了?
他摇头,李晴说这里的老板是他朋友,他进那房间里去拿个东西。见我脸色不对,问我看到了什么?我将肥虫子视野中的东西说给他听,这个面容消瘦的男子牙齿咬得咯咯响,眼神顿时就阴沉下来。做我们这一行的,见惯了生死,本来对死亡、尸体看得都极淡,但倘若这是一个小小的、还没有真正感受这个世界美好的无辜生命的话,就容不得人不气愤了。
我问他这种把死婴放在水池源头的行为,在道巫两派里面,有没有类似的法术或讲究?
他摇头说:“不知。这里人来人往,并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我们还是回去再谈。这个地方,我们一定会回来,把它给端掉的。”我点头,跟着出去,返回最开始的那个池子,去找曹彦君。然而我们却扑了一个空,并没有见到他,也不知道这短短的四十多分钟里,老曹跑到哪里去了。
既然已经被李晴发现了,我们就当作是来玩的,于是开始一个往东、一个往西,顺着两条鹅卵石道开始找寻。
因为都光溜溜身子,找了二十多分钟都没有瞧见一个鬼影子,我和杂毛小道心中都有些担忧。曹彦君虽然有些本事,但是要说有多厉害,自然是扯淡。我俩心意忐忑地返回更衣室,掏出手机来拨打,结果储物柜里面响起了铃声来——他没有回来。
我们默默地坐了五分钟,终于看到曹彦君光着膀子,失魂落魄地走了进来。
我和杂毛小道站起来,问:“你狗日的去哪儿了?”
他愣了一下神,然后很抱歉地回答说不好意思,拉肚子了,刚刚在厕所里挣扎了半个小时。我有些疑惑,但是却没有再继续追问。我们三个人换好衣服,裹得厚厚实实地走出山庄,还没有出那石牌坊门口,就看到李晴的那辆奔驰小跑从前方驶过。透过窗户间隙,能够看到前座里有两个人。
开车的那个人被李晴给遮挡住,然而那隐约的轮廓,却让我们的心情突然一下子激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