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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睡,就睡到了晚上。
苏浅璎迷迷糊糊睁开眼睛,不经意间侧眸,就对上玉初含笑的目光。
“睡饱了?”
他早就醒了,只是看她规规矩矩的躺在自己怀里,像个乖顺的猫儿一样,便舍不得叫她。
苏浅璎有点迷茫,随即想到之前的事,立即瞪大眼睛,猛的坐了起来。
“你怎么还不走?”
玉初眨眨眼,“你把我的手当做枕头枕了两个时辰,现在已经麻木了,动弹不得,走不了。”
苏浅璎黑了脸,“你又不用手走路,少在这里给我贫嘴,起来。”
她说着就去拉他。
玉初也不反抗,任由她把自己拉得坐起来,才长臂一揽,将她揽入自己怀中。
苏浅璎去推他,“别得寸进尺啊,快松手。”
玉初却不放,而是懒散道:“我连你的床都上了,还能的得寸进尺到哪儿去?再怎么样,也得等到洞房花烛夜…”
苏浅璎双眼一瞪,又羞又气道:“去你的洞房花烛夜,抱着你的三千佳丽洞房去吧,走开,别烦我。”
她没察觉到,自己的语气带了那么几分酸味。
玉初却听得目光一闪,抓住她来推自己的手,笑盈盈道:“你在吃醋。”
苏浅璎脸色通红,眼神乱瞟。
“吃你个大头鬼。”
赶不走也说不过他,苏浅璎干脆自己下了床,一个人生闷气。
玉初随之下地,走到她身后,道:“真的生气了?”
苏浅璎偏开头,不理他。
玉初轻笑一声,“好了,我不气你了。睡了一下午,饿了吧?我已经让锁烟准备好了晚膳,你总不至于让我饿着肚子回去吧?”
苏浅璎恶狠狠的瞪他一眼,他就是故意的,认准了她会心软,故意在这儿装可怜。
最后玉初还是留下来了,两个人一起用了晚膳,玉初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苏浅璎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出来,然而笑意刚起又渐渐收敛,化为轻愁的叹息。
“姑娘。”
锁烟贼贼的凑上来,满眼都是八卦。
“你是不是接受王爷了?”
苏浅璎看她一眼,“多事。”
她转身进了屋。
锁烟偷笑。
看样子,王爷的好日子不远了。
“锁烟。”
苏浅璎唤了声,“走,去宜心居。”
“啊?”
锁烟先是怔了怔,“去宜心居干嘛?”
苏浅璎微微一笑,“慕宜清不是病体沉珂么?我既然回来了,就理该去探望探望她,免得人家说我这个继女不懂事。”
锁烟听明白了,这是要去找慕宜清的麻烦,当即双目放光,连连点头。
“嗯嗯,好。”
……
今天上午苏浅璎回来的时候那般的声势浩大,慕宜清怎么可能不知道?险些气得背过气去。
她的女儿被苏浅璎杀了,母后不给她做主,皇兄也置之不理,还容忍她拿着圣旨去淮王府羞辱奕儿。她女儿在的时候苏浅璎死死的守着婚约不放,等心儿死了,这个女人却又去请圣旨。
苏浅璎分明就是故意的。
这两天发生了太多事,她整天躺在床上,下人怕刺激到她,不敢告诉她苏浅璎有强大的后台。所以慕宜清至今不懂,母后和皇兄为何会放过这个女人?
晚间的时候,小丫鬟匆匆走进来,隔着帘子在外面禀报。
“公主,大小姐来了…”
慕宜清正在喝药,闻言一把打翻了药碗,神色扭曲,骂道:“什么大小姐?这府中的小姐只有本宫的心儿,苏浅璎她不过就是个贱人生的贱胚子,没人要的野种…”
“气大伤身,公主还在病中,可得当心点。”
苏浅璎慢悠悠的走进来,丫鬟婆子们根本不敢拦,全都畏惧的退到一边。
李嬷嬷原本要训斥,然而看见打了帘子走进来的锁烟,顿时气焰全消。
玉照国的使臣兼女将军,便是皇上也礼待有加,她自是不敢冒犯。
慕宜清原本满心愤怒仇恨,然而待看清苏浅璎的容貌,立时惊得瞪大了眼睛,惊恐又嫉恨。
“曲素娥?不、这不可能,曲素娥已经死了,不可能的…”
她病了多日,身体本来就不好,刚才猛然坐起,头脑还有些昏昏沉沉的,再加上苏浅璎站得远。咋然出现在她面前,恰如当年的曲氏。
眉目温婉,倾国倾城。
那张她嫉妒痛恨的容颜,时隔十多年,在另一个人脸上,重现。
她无法抑制自己烈火一般的仇恨和疯狂的妒忌。
一个小小太守的女儿,凭什么生得那般的倾国之容?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她才应该是这世上最美的女人。但凡比她长得美的女人,都该死。
“公主,她不是曲氏。”
李嬷嬷眼见她失态,连忙提醒道:“她是大小姐。”
这主仆俩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做,连皇上都拿他们没办法,她可不敢再肆无忌惮的辱骂。
然而这三个字就仿佛刺痛了慕宜清的某根神经,她一下子就疯狂了起来。
“什么大小姐,是野种,野种!”
话音未落,苏浅璎身影一闪,只听得啪啪两声,慕宜清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她还没来得及惊呼,就被苏浅璎掐住了脖子。
“公主—”
李嬷嬷惊恐的喊出声来。
苏浅璎一拂袖,就点住了她的穴道。至于其他人,早吓得瑟瑟发抖,恨不得把自己活成隐形人了,哪里还敢说话?
慕宜清脸色涨红,刚才苏浅璎那两耳光扇得她耳中嗡嗡作响,再被这么大力一扯,肩膀上立即传来尖锐的疼痛。
她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就这样,她还不识时务,继续大骂:“苏浅璎,你这个恶妇,你杀了我的女儿,本宫要把你挫骨扬灰,让你永世都不得超生。”
锁烟在一旁冷哼,“死到临头还嘴硬。”
苏浅璎面上并无怒色,仍旧波澜不惊。
“你信不信,就算我今日杀了你,你那个母后和兄长,也不能把我怎么样?”
“你少在这里大放厥词。”慕宜清喘气不均,恨毒的瞪着她,“你以为你是谁?不过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弃女,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也不怕人笑话。”
屋内众人齐齐冷汗。
现在成为笑话的可是你啊。
人家连太后都敢挟持,何况你一个公主?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蚂蚁没区别,聪明的现在就该求饶,而不是继续在这里骂骂咧咧的挑衅。
否则性命不保啊。
苏浅璎笑了。
“看来这段时间你还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啊。不过也好,省得清净,否则怕是要气死了。”她漫不经心的笑,“你女儿是我杀的,她在佛堂之地勾引男人,还用了媚香,被皇后亲自带人撞破。这脸丢的,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慕宜清目光仇视,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
“那都是你害的,奕儿根本就不喜欢你,你还厚颜无耻的霸着鸾佩不放,你陷害心儿,还杀了她…苏浅璎,你这个贱…”
苏浅璎手指微微用力,她立时觉得呼吸不畅,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这一次,她终于感受到了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
“有时候我还真不懂你们皇家是怎么教养女儿的,太后虽然强势霸道蛮不讲理,最起码心里还是明是非的。可你?堂堂一个公主,勾引人家有妇之夫,未婚有孕,还理所当然的憎恨原配,赶尽杀绝。教出个女儿更是青出于蓝的奇葩,都喜欢抢别人的东西,都一样的自视甚高,都一样的不知所谓。实际上呢,就是臭水沟了肮脏下作的秽物。”
慕宜清眼神喷火。
苏浅璎轻笑一声,眼神里无尽的冷意。
“你还在为当年从我娘身边抢走赵志远那个人渣而沾沾自喜吧?可是你不曾想过,当你用尽一切卑劣手段从别人手中将他抢走的时候,他本人已经失去了你想要抢到的价值…不,应该说你会有成就感,然而这样的成就感是建立在曾经属于别人的价值之上。所以,能被人轻易抢走的,都是连剩余价值都为零的垃圾…跟垃圾为伍的,自然也是垃圾。所以你,还有你的女儿,都一样龌龊。”
她一把将慕宜清扯到地上,捏住她的下巴,连惊呼的的权利都不给她。
“不妨告诉你,其实我这次回来,不是为了跟你女儿争那个渣男慕子奕,你女儿当成宝的男人,在我眼里也一样是个垃圾。她要是不做那些蠢事,我倒还可能大度点成全她。可惜她太不听话,我只能先送她上西天了。还有啊,你当年是怎么杀了我娘,怎么灭了曲氏满门的,这笔账,咱们再来好好的算一算。”
苏浅璎笑一笑,站了起来。
“锁烟。”
“是。”
锁烟会意的上前,粗鲁的将躺在地上疼得面容扭曲的慕宜清抓起来,踢向她的膝盖,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贱婢…”
锁烟扬手就是一耳光。
“姑奶奶早就想把你这个不要脸的泼妇撕碎了,你当真以为自己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她不屑的嗤笑一声,“我见过蠢的,就没见过你这么脑残的。你怎么不想想,我们来了这么久,这里闹出这么大动静,你的丈夫,那个你千方百计抢过来的男人,怎么还不来救你呢?连你的贴身丫鬟嬷嬷,都不敢为你说一句话。亏得你还在这里自我感觉良好,真是蠢得无药可救。”
慕宜清被她扯住头发,痛得撕心裂肺,全身上下除了痛就再也没有其他感觉。哪里还有冷静的头脑来分析锁烟说的话什么意思?
苏浅璎就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漫不经心的问:“当年刺杀我娘的人是你派去的,曲家被灭门也有你的份儿。现在就来说说,赵志远,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吧。”
慕宜清恨得咬牙切齿,眼神充血的看着她,连声冷笑。
“就算你知道了又怎么样?本宫是公主,你娘就是个出身下贱的东西,她凭什么跟本宫争?本宫碾死她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啪—
又是一耳光落在她脸上,一颗门牙掉落在地,慕宜清疼得龇牙咧嘴,哀嚎连连。
锁烟阴森道:“从现在开始,你每吗一句,不,你骂一个字,我就打掉你一颗牙,打完了牙我掰你的手指,掰完了手指我挖你的眼睛割你的舌头跟耳朵,然后把你双手双脚都给剁了,再扒掉你全身的皮,让你变成一堆烂肉,丢尽臭水沟里去。”
她说得森狠,旁人听得又是恶心又是恐惧。
看她这个样子,还真是做得出来。
慕宜清吓得浑身哆嗦,锁烟的语气太过冷冽森寒,再加上脸颊红肿牙齿掉落,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着她这个女人的胆大包天和心狠手辣。
最初的气焰慢慢弱了下去,眼神里也不由得露出惊恐来,嘴巴上仍旧不服输。
“你、你敢!本宫是公主,你们敢这么对本宫,母后和皇兄一定会灭你们九族,把你们全都千刀万剐剁成肉泥——”
咔嚓—
左手小指被折断。
“啊——”
慕宜清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足以惊动赵府所有人。
宜心居里丫鬟仆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唯恐被牵连。
苏浅璎始终端坐不动,突然道:“你女儿已经死了,你不希望她死后还要被人诟病吧?如果我将她的生辰八字公布出去,你猜,外界会怎样评价她?”
被折磨得满头大汗的慕宜清顿时满面惊惧,“苏浅璎,你这个毒妇,你敢!她是你妹妹,你杀了她还不算,竟还要在她死后对她百般羞辱,你狼心狗肺,禽兽不如——”
连着咔嚓两声。
无名指和中指被折断。
慕宜清骂道一般再次哀嚎起来,泪水和汗水混合着落下,在地面晕染出一片水渍。
锁烟曼声说道:“可还剩下七根手指了啊,你要是觉得不够,可以继续骂,姑奶奶我可是忍好久了,正愁没地方发泄,今日总算可以大展身手了。”
“你、你们——”
慕宜清疼得说不出话来,心中又恨又怕,又惊又恐。
这时候,院子里传来动静,老太爷,老太太,赵志远都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闹?”
发问的是老太爷。
他走进来看到满屋子跪在地上的丫鬟,有些吃惊,待走进内室以后,眼前的一幕更是让他惊得目瞪口呆。
老太太直接啊的一声,险些摔倒。
虽然她也刁难过慕宜清,但对方毕竟是公主,她顶多就是在口头上占点便宜,这般血腥暴力的场面,她更是想都不敢想。如今一见,当真是吓得三魂丢了六魄。
最镇定的当属赵志远。
苏浅璎打从进京开始就没消停过,从前或许还对皇家有所顾忌,现在所有帮手都来了,她更是肆无忌惮。如此对待慕宜清,也在意料之中。
慕宜清看见他,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顿时泪如雨下。
“老爷,救我,快救我,她们要杀死我…救我…”
老太爷终究还是没忍住,语气带上了责备。
“夭夭,她可是你的嫡母,你怎能如此以下犯上?快放开她。”
锁烟直接给了他一个鄙视的眼神。
“是啊,她要不是公主,也不能骑在你们头上那么多年作威作福了。其实你们早就恨死她了吧?可是呢,人家出身好,你儿子可以依靠她前途无量,你们也可以因此被人谄媚奉承,捧到天上去。这种一面恨不得把她踩在脚底下,一面又沾着‘皇亲国戚’的光得意洋洋的感觉是不是又爽又憋屈?”
老太爷和老太太被说得面红耳赤,又羞又恼,却不敢发作。
要是苏浅璎说这些话,他们还能仗着长辈的身份训斥两句,可锁烟是玉照国的使臣,他们要拿乔也得看看自己的身份。
“怎么?不敢说话了?”锁烟目光轻蔑,“刚才不是还挺横的吗?现在怎么当哑巴了?告诉你们,姑奶奶我早看你们这一家子不顺眼了。尤其是你们两个老东西。”
锁烟的泼辣那可是出了名的。
想当初和突厥作战的时候,她在浩浩大军中,把对方的主将骂得直接上前来砍她,结果因为急火攻心招式紊乱被锁烟用锁魂勾一勾索命。
也就是那一战,让她在军中名声大噪,从此得了个泼辣女将的名号。战士们更是对她又敬又畏又服气。
说实在的,自从来了天熙,她就憋了一肚子的气,今晚可算逮到机会发泄了。
“唯利是图,为老不尊,嫌贫爱富,重男轻女。不过就是个商户,高攀了曲家,还好意思颐指气使盛气凌人。也不看看,你们家的那些生意是怎么来的,要不是有个做官的亲家,早被人给合伙吞了。好啊,等到了京城,又傍上公主了,抛弃还身怀六甲的原配,和人家勾搭成奸,珠胎暗结。儿子渣,你们却不闻不顾,冷眼旁观。攀上了皇亲国戚,回过头就一脚踢开曲家。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到了极点。亏得你们还好意思站在这儿发号施令,我都替你们丢人。”
她劈头盖脸一顿臭骂,半分情面都不留,将二老骂得狗血喷头脸面无光。
锁烟却还不罢休,又是一脚踢向慕宜清。
慕宜清刚发出啊的一声惊叫,就被锁烟再次一脚踢了过去。
“叫什么叫?又想被掰手指了?”
慕宜清当即吓得闭上了嘴巴,满面痛楚。
赵志远脸色沉如锅底。
锁烟却不罢休,继续道:“当初我家姑娘流落在外,你们两个怎么不想着怎么找她?现在倒是知道巴结了?早干嘛去了啊?我见过脸皮厚的,还真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要脸的。”
赵家三口子大约这辈子都没被人这样毫无顾忌的骂过,顿时又是羞又是气,却又拿对方无可奈何。
赵志远背在身后的手紧握成拳,眼神黑沉得堪比暴风雨前的天空。
苏浅璎至始至终都没回头,连斜视一眼都不曾有过。说实在的,虽然早听玉初锁烟的泼辣程度,但亲眼见到还真是吃惊不小。
这么火爆的性子,估计这段时间真的是忍得够呛。
等到她骂完了,苏浅璎才慢吞吞说道:“我这个人呢,向来都好说话,别人不惹我我也不会主动招惹麻烦。打扰了各位休息,实在是抱歉得很。不过有些事嘛,还是得算清楚比较好。”
她慢悠悠的站起来,转身看着面色难看的几人,微微一笑。
“当初我娘才死了没多久,白绫未撤府中便已挂上了红绸,公主出嫁,十里红妆啊,整个京城热闹非凡。可我娘呢?谁想过我娘?我刚半岁,赵语心就出生了。呵~”
一声轻笑,笑得赵志远难得有些羞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