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没有殿试,只有雏形,形式上也变来变去的,没有形成定制,要到武则天时殿试才会逐渐成制。
实际上,这种面试问答是最容易进行暗箱操作的,只要考官得到暗示,要取中谁,那就问一些简单的问题,如果想要为难谁,那就问个难一些的问题。
这种时刻士子们肯定都紧张,如果问题稍难,那么难免会磕巴,一磕巴,那就妥了,下科再来吧!
所以这种考试方式很快就会被其它方式淘汰,不过,李日知幸运得很,现在他还是可以刷脸的,而且保证是一刷必中!
复试的人数不多,考功员外郎亲自主持,士子们按着顺序,以礼部试的名次从后往前,唱名上前,到考功员外郎面前,进行面试对答。
因为没有特定的流程,还没形成定制,所以供考功员外郎发挥的余地很大,基本上每个考功员外郎的风格都不一样,所以每科问的问题和方式也不一样,但这次这个考功员外郎还算是比较中规中矩的。
李日知紧张的等着叫到自己的名字,他发现被叫进去问答的士子出来后,个个都是松了一口气,甚至还有脸上露出微笑的,看样子是考得挺好啊!
但是,都考得挺好,这个就不至于了吧,总不可能都取中的!
又等了一会儿,终于叫到李日知了,李日知站起身来,慢慢走进了内堂,就见堂上坐着三名官员,均穿深绿色官服,这说明都是六品官员,品阶都算不上高。
但这三人的后面有一座巨大的屏风,很显然,后面还坐着人,但是几品官,是些什么官,这个就看不到了。
在三人之前,又有三名穿着浅青色官服的人,这说明他们是九品官,基本上已经是品级最低的官员了,在他们的身前都放着书案,上面有笔墨纸砚,明显他们是负责记录的。
考功员外郎的品级不高,随着科考越来越受到重视,实际上由六品官来主持科考已经不合适了,但现在就是如此。
三位考官之前,摆着一只红漆雕花木墩,考功员外郎冲着李日知一伸手,道:“坐!”
李日知行了一礼,这才半个屁股坐到了木墩上,但就听考功员外郎道:“报上你的姓名,以及籍贯!”
李日知只好又站起来,拱起身,微微弯腰,道:“学生李日知,荥阳人氏。”
考功员外郎稍稍沉默了一下,又道:“最近你都有在看书吗?”
这就是句废话了,但这句话却可以让人稍稍放松下来,不至于太过紧张,这是因为马致远打过招呼了,所以考功员外郎特地问了这种极没营养的话,算是照顾李日知。
李日知道:“学生一直在看书!”
考功员外郎嗯了声,又道:“看的是什么书?”
李日知回答道:“学生看得最多的书,便是《唐律疏义》,略有精通!”
听李日知说出这个书名来,三个考官的脸色就都不好看了,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心中都想:“少年就是少年,这么明显的暗示都不懂,真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啊!”
考功员外郎问的话里面,明显有放水的意思,只要李日知回答一本简单的书,那么接下来当然就只需要回答简单的问题了,这个问答的成绩当然会很好!
三个考官一致认为,如果有人在考前提点过李日知,那么李日知必定不会这么回答,而李日知这么回答了,就说明他投行卷投的不好,没有什么过硬的靠山。
可刚才吏部侍郎马致远却偏偏来打过招呼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李日知的靠山不是马侍郎?
考功员外郎心中生气,这个李日知太不识好歹了,当然,就算李日知再怎么不识好歹,他也不敢把李日知给怎么样了,毕竟他不敢得罪自己的大上司,但难为一下李日知,然后把李日知取为倒数第一,这个他还可是办到的。
在没有规定必须从哪本书里出题的年代,最难的书恐怕就是法律书了,而《唐律疏义》则是难中加难,堪称这个时代的第一难书!
一是《唐律疏义》是新编出来的书,大唐朝建国也没有多少年,这当然是新编的书,而且主持编书的人是长孙无忌,这是一本中国最早也是最完整的法典,从编完到颁行,至今不过十年出头,绝对是崭新崭新的。
如果不是专门研究律法的人,比如说堂上的三位考官,那么都很有可能没有看过此书,就算是看过,也只能是看过其中的某些条款!
李日知竟然说他精通《唐律疏义》,他什么意思,现在是考官考他呢,还是他考考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