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二有又往前走,这时候天色全黑,街道已然走完,只剩前面最后一个小铺子,这个小铺子当真是十分的小,竟然有几分曾经武大有的草棚店的性质。
就见小集镇的出口处,立着一间草棚,草棚后面是一间草顶的土房,草棚里面点着一盏小油灯,油灯冒着很黑的烟,想必是用的最差的灯油,灯油前有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婆子,正在缝着什么,低着头,很专心的样子!
草棚子当然不会挂匾额,也是立着一根旗杆,杆上挂着小旗,旗上写着“王婆茶汤”,看着这四个字,武二有忍不住摇了摇头,四个字不但个个写的歪歪扭扭,最后那个汤字还写错了,这招牌立的当真是粗心得很。
武二有并没有进草棚子,这草棚子一看就知道是干什么的,卖茶汤的嘛,而且店主人那个老婆子必定姓王无疑,这年头女子大多只有姓氏,却没有名字,所以老婆子便应该叫王婆了。
武二有摇了摇头,转身,慢慢往家走回,可那个王婆却以为是生意上门,连忙跑出草棚,叫道:“客官,客官,可是要喝茶汤充饥,小店的茶汤味道好又实惠……”
武二有心想:“这么晚了,谁还喝茶汤啊,这东西并不是真的能充饥的!”他连头都没有回。
王婆喊了两声,见武二有什么反应都没有,便呸了一声,然后回了草棚,又开始缝她的破衣烂衫。
武二有直到回到家里,还再想着,自己要不要学农科,种果树,用果子制作果脯,果脯算是什么科,是农科吧?唉,以前从来没有研究过这些,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回了武记蒸饼,武二有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其实就是客房,只因他长年住在书院,极少回家,所以家中也没有特意给他留房间,但好在武家客人也不多,所以这间屋子也总是空着的。
上床睡觉,可睡到半夜,却听兄嫂的房间里面有动静,好象是大哥在打嫂子,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可能是大哥喝多了,半夜醒来找水,可嫂子却拿水拿得慢了些,所以大哥便以此为由头,开始揍嫂子。
兄嫂的家事,武二有不好过问,他叹了口气,努力接着睡,他记得以前兄嫂并不是这样的,在以前穷的时候,夫妻二人很是恩爱,可现在家里富裕了,却开始打打骂骂了!
忽然,武二有想起了一句,可以同患难,不可同富贵!迷迷糊糊中,他又睡着了!
这次回家,武二有不太愉快,兄长还是对他很好,可嫂子却总是冷言冷语,让他很不自在,所以只待了一天,便告别兄嫂,回了商阳书院。
武二有走了,武大有看得出来兄弟心里不痛快,可他也看出来妻子也不痛快,两头为难,一边是兄弟,一边是妻子,他夹在中间,也没办法。
于是,武大有便借口出去收粮,打算找个安静的地方,消停几天,家里的事眼不见心不烦!
武大有以前便是经常出门,但都是两三天便回,潘氏早已习以为常,她每天照常给蒸饼店开门,督促学徒干活儿,一晃过了两天。
这天潘氏觉得身体有点儿不舒服,这集镇上并没有医生,只有一间生药铺,还是新开的,潘氏便去西门生药铺去买药,她不知自己是什么毛病,也不知该吃什么药。
西门掌柜见潘氏来了,急忙巴结,集镇这么小,他当然认识潘氏,这可是武大有的妻子,武大有又是本集镇上最有头脸的人,而他西门掌柜的算啥,潘氏进店,他当然得巴结了。
听潘氏说身体不舒服,却又说不出什么症状来,西门掌柜的想了想,便道:“可能是武大娘子身子虚弱的原因吧,这个是要吃些好东西来补一补的!”
他拿出一个小罐子,取出一点红色的药来,包成一个小包,道:“武大娘子你把这药收好,这可是好东西,名叫枸杞,你每天用七八粒枸杞泡水喝,水喝尽然后再把枸杞吃了,顶多五六天,身体就能补好!”
潘氏笑道:“当真,这药叫枸杞啊,还挺好看的,多少钱?”
“提什么钱哪,武大娘子先吃着,以后再算,以后再算不迟。”西门掌柜的笑道。
潘氏也不跟他客气,谢了一声,便走了,西门掌柜的送她出门。
望着潘氏的背影,西门掌柜的心想:“这身段,这相貌,武大郎好福气啊!”
忽然,背后有人说道:“别看啦,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武老爷家的娘子,也是你这个穷卖药的敢想的?你个臭不要脸的!”
西门掌柜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王婆,他忙道:“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想了!”
“你要是给我一包那种什么枸杞,那就算你没想武大娘子,要不然我就大声嚷嚷,说你想武大娘子,看武老爷回来,打不打断你的狗腿!”王婆小声威胁着说道。
西门掌柜呸的一声,道:“你要是敢喊一声,我就先打断你这死老太婆的狗腿,你这老不要脸的!”
“你这个臭不要脸!”王婆当真不敢真的喊,那是要出大事的,但骂骂西门掌柜的,她倒是没什么不敢的。
西门掌柜忽然又道:“你说武老爷回来,他出门了?”
王婆却伸出手来,道:“拿包枸杞来,我就告诉你武老爷干什么去了!”
“呸,你知道那枸杞多少钱一包呢,你就恬不知耻地要,武老爷干什么去了,关我屁事,我用得着知道么!”西门掌柜说完,就把王婆赶走了,这老太婆太爱占小便宜,十分的讨人厌。
等王婆走了,西门掌柜又望向了武记蒸饼,心想:“原来武老爷……呸,他一个卖饼的算什么老爷,这武大郎竟然出门了,不在家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