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笑脸相迎了,在杜锋眼中,此人也是头择人而噬的野兽,只不过现在这头野兽还藏在草丛深处,没有对着他露出獠牙。但杜锋心中清楚,如果他不去答应,对方恐怕会真的将他一口吞下,这样的人,万不能得罪啊。
是以,杜锋连忙摆手,口中谦虚道:“岂敢,岂敢,俺这不是正要答应么……”
口上说着,杜锋心中却是暗暗发苦,因为如果永珹所说全都属实的话,那么他此番既有可能投靠了速不台,或是从对方手里拿了好处,现在在为蒙古人做事。
那速不台可不是省油的灯,连防御在他面前,都要夹着尾巴做人,更何况是他一个小小的领军都统。更何况速不台手下,数万精兵,这些力量,足以横扫整个河南。
当初蒙古军兵临城下时,马伯坚连眉头都没皱一个,就率军带着整个郑州投降了,相比之下,如今他这点事情算什么。所幸还是保住小命要紧,所以杜锋赶忙又弯下腰,接着道:“还请永都统放心,俺过了两日,俺必然登门造访!”
当头低下来的一瞬间,杜锋嘴角苦涩更浓,虽然心里清楚,这一次低头,他实际是因为忌惮速不台。但名面上看,无形中,他已经低了永珹整整一头,这一次低头,日后怕是每一次都要低了。
见杜锋在挣扎间表明了立场,永珹脸上笑容更浓,忙伸出双手,隔着略长的袖袍,就将杜锋虚扶了起来。“杜兄说的哪里话,都是袍泽兄弟,杜兄愿意赏光,便是给足了永某面子……只要杜兄一句话,永某便亲自差人,将那一批战马都送到了杜兄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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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重如漆,郏县县城所在的城郭四周虽有灯火,却仍然显得晦暗。这正是月色被乌云遮盖,最为黑暗的时候,可是城上的守兵们,却在这一刻都睁大了眼睛,他们都已经守候了整整一夜了。
一队队集结起来的兵马,这时候从各处城关口,趁着夜色,一点点的涌出,聚集城一股火把组成的巨大队伍,正井然有序的朝着远处,夜色最深的某一点光亮处摸寻过去。
“王大人一路赶来,必定舟车劳顿,今日夜色已深,不妨好好歇上一日,待到明日一早,再由某亲自派人,将其接来……到时候,若大人有什么问题,只管询问就是……”
郏城县外,早早接到了消息的姬汝作,此刻正领着城中士兵,前去迎接从汝州赶来的王渥一行。就看到一路上灯火辉煌,浩浩荡荡,显然是对上面来人做足了功夫。
此时得王渥原本打算一鼓作气,乘着夜色尚未浓厚,就亲自会一会那义军的领军,想看一看对方是否就跟传言那般神勇。
但听到姬汝作一说,加上李汾等人不断在耳边吹风,吵着要休息一夜,他遂只好点头,表示一切听从姬汝作的安排,至于义军招降一事,等到明天在做决断。
毕竟对方终归是汝州防御使,当初因为完颜思烈行辕座落在汝州,便迫使人家下迁到郏城县,这已经让王渥在面对姬汝作时有些愧疚,所以这一回,便不好再驳了对方的面子。
可就在王渥一行按照姬汝作的安排,进了城关大门,看到火光映衬下,四壁空空县城时,王渥才忽然有些后悔,一意孤行来到此地,因为他发现,这个郏县实在是太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