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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海誓山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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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怀信赶过来时,杜若予正躲在精神病院大门口外的一棵老榕树下,她戴着墨镜,拄着黑色长柄雨伞,如果再往身前摆张小桌,看起来真像个摆摊算卦的小瞎子。

但她不是,也不应该是。

“若予。”卫怀信走过去,轻声唤她。

杜若予闻声抬头,“你来啦?”

卫怀信点头,他看看杜若予,又看看她背后院墙里的大楼——她告诉他地址时,毫不避讳地说了精神病院的全称。

“你来这里,是……”卫怀信有些踟蹰。

杜若予直言不讳,“我在犹豫要不要重新入院治疗。”

这是个严肃的话题,卫怀信紧紧看着她,不着急发表自己的意见。

杜若予沿着外墙开始往路口走,“说实话,让我重新进去,我会害怕,但我也没排斥到死活不去的地步。”她语音停顿,半晌后自嘲笑笑,“我像个傻子一样杵在这儿,怀瑾说可以找你商量,我就把你叫来了,毕竟你算是目前最了解我情况的人。”

卫怀信眼睁睁看着她越走越快,离精神病院大门越来越远,很想恶作剧地唤住她,揭穿她的心口不一。

她的脚可比她的嘴老实多了。

但他是卫怀信,是对着杜若予就不由自主千依百顺的卫怀信,同样内心腹诽,嘴上顺从,“你的情况未必必须住院,去看看医生,或许可以选择在家药物治疗。”

杜若予点点头,模棱两可叹了句,“确实可以。精神病院的床位,也是蛮紧张的。”

之后,她再没说话,只沿着街道一路走向公交车站,她心思恍惚,忘记可以乘坐更快捷的地铁,也忘记卫怀信一定是开车来的,她就那么沉思着,自顾自走上开往大学城的一趟公交车。

卫怀信并不阻拦她,长腿一跨,也跟上车,在不算拥挤但也绝不宽敞的车内,默默站到杜若予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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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出两站,有人下车,有人上车,卫怀信突然说:“你可以相信我。”

杜若予转头看他。

“对别人我不会承诺什么,但你不一样。”卫怀信自己想了想,补充一句,“对我而言,你比其他人重要得多。”

杜若予心里悄悄开出一朵花,她想笑,但她忍住了。

卫怀信又说:“其实我们可以循序渐进地治疗,比如先从摘下你的眼镜开始。”

杜若予左右看看,难得顺从地摘下墨镜。

卫怀信笑着捏捏她的肩,“真乖。”

杜若予撇嘴,小小嘁了一声,将眼镜塞进口袋。

公交车前段,有个满头大汗的老头拎着个鼓囊方正的绿色迷彩手提袋上车了,卫怀信瞧见,上前两步要帮他提,老头却警惕地瞪他一眼,紧紧抿唇,连连摆手,并将身体侧过,把手提袋拎到身前,背对卫怀信。

杜若予盯着那老头,心说这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可随即想想,又觉得自己好像也是那狗。

卫怀信回到杜若予身边,车上没有空座,老头便把手提袋搁在车厢站立区的角落,自己守在跟前,一双浑浊的老眼左顾右盼,不知在找什么。

杜若予一直盯着那老头,总觉得他身上说不出的古怪。

卫怀信注意到她的视线,低声问:“怎么了?”

杜若予摇头,皱眉,“不知道,他看上去很紧张,可他紧张什么?你看他的汗,这天还没热起来呢。”

正说着,那老头抬起右手,哆哆嗦嗦地擦掉额头渗进眼睛的汗,饶是如此,他的左手也还稳稳拎着地上绿色迷彩袋的拎带。

车子继续靠站,又有一拨人下车,一拨人上车。

这个站人流量多,车内一下狭窄起来,杜若予注意到那老头原先一直盯着前车门方向,却突然缩下脑袋,面朝车壁,似是背对着上车的乘客,将自己隐藏起来。

杜若予越来越疑惑,却听到耳旁卫怀信和人打了声招呼,她好奇地转过头,见卫怀信腾出身边空地,让一对母子靠过来,在车窗旁有个落脚扶手的地。

卫怀信向杜若予介绍,“这是肖队长的妻子和儿子。”

交际花的卫怀信能认识刑侦队队长的家人,杜若予怎么就这么不吃惊呢?

传闻中正在闹离婚的这家人冒到眼前,她忍不住多看两眼,见肖队的妻子确实容色倦怠,无精打采很是恹恹,那男孩倒还好,虽然也不是很开朗的模样,但胜在年纪小,看着更有朝气。

卫怀信和肖队的妻子闲聊两句,车内拥挤,他又让了空间,不知不觉便整个贴到杜若予身后,两手臂朝前抓住扶手,将杜若予安稳地置纳入怀抱,没让她受到一点挤攘。

车身晃荡,卫怀信的胸膛偶尔会撞到杜若予,杜若予发现这个姿势过于亲密时,脸倏地红了,但旁边肖队妻子看他们的眼色却很平常,卫怀信自己也是理所当然的模样。

杜若予悄悄别开脸,不敢暴露自己的红脸。

这一转头,她又看见那个举动古怪的老头了。

出乎意料的是,那老头这回不再到处乱看,而是直勾勾盯着他们这儿,两只眼睛浸透着刻骨的寒与恨,像是沾染上不共戴天的仇恨后,生死都可置之度外。

杜若予心口先是一滞,紧接着砰砰跳得厉害。

她下意识握住了卫怀信的手臂。

卫怀信低头看她,“怎么了?”

杜若予脸上血色已经退得干净,她故作寻常地站好身后,压低声问旁边的肖队妻子,“嫂子,你悄悄往后看,靠近后角落那儿的那个老人家,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啊?”肖队妻子这阵子已是惊弓之鸟,听到杜若予这样提醒,脸刷地惨白,但她跟着丈夫多年,紧要关头还能镇定,便摁着儿子的肩膀,不让他动,自己依仗卫怀信的身高遮挡,迅速侧头瞥一眼。

只这一眼,她已经确认,“是他!就是跟踪我的那个人!他怎么知道我换了这辆车?”

杜若予说:“他在你前一个站上的车,上车后就一直在等你。”

卫怀信神情凝重,想起老头不让任何人碰的那个包,“那包里有什么?”

“什么包?”肖队妻子嘴唇微颤,极力克制紧张,“他每回跟踪我,身上都不带任何东西,所以几次警察抓到他,都不能拿他怎么样。”

“有肖队电话吗?”卫怀信问。

肖队妻子有些讪讪的,“……我刚和他吵了一架。”

卫怀信马上给方未艾打电话,电话却无人接听,他又给陈副队打电话,电话响了两声被挂断,随即,陈副队发来消息,问他什么事。

卫怀信手指飞快,把事情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杜若予还在暗中观察那个老头,越看越狐疑,“他看起来很紧张,也很兴奋。”

肖队妻子有些腿软,不停地往车窗外看,“怎么还没到站?我要下车!”

公交车此时被夹在马路中段等待绿灯,车上其他人都面无表情做自己的事,没人注意到角落里危险的老头,和另一边胆战心惊的肖家母子。

杜若予对肖队家的事只是略有耳闻,显然卫怀信更清楚详情。他收好手机,凝思片刻,忽地问肖队妻子,“嫂子,我记得这个人跟踪你,给你家寄过恐吓信。恐吓信的内容是要让肖队长血债血偿,经历和他一样的痛苦,对吗?”

肖队妻子点点头,“我现在脑子很乱,有些记不清,大意是这样没错。”

杜若予皱眉,已经想到这中间关卡,“他经历了什么?”

卫怀信说:“据说他儿子是在公交车上意图报复社会时被肖队发现并逮捕,后来突发疾病死在监狱。”

“公交车?怎么报复?”杜若予恍然大悟,眼神不自觉瞟向老头护得严严实实的手提包,“是易燃物,还是爆炸品?”

“……是汽油!”肖队妻子也想到这点,惊恐地捂住嘴巴。

杜若予不熟悉市区的路,问:“距离下一站点,还要多久?”

肖队妻子战战兢兢地答,“过了前面红绿灯,不到五百米吧。”

杜若予和卫怀信迅速对视一眼,卫怀信说:“我去通知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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