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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陈默这边,还没等陈默想出什么办法,王子腾就在夫人的念叨下顺便替陈默挡了回去,只托人带了口信说外甥得好好用功,再者到底快要小登科了,这些琐事可别费工夫了。随即修书一封给了王夫人,只叫她仔细关照外甥,少想些有的没的主意,到底是做姨母的,怎么能好意思向小辈开口要钱,亏得她张得了嘴,实在是丢尽了王家的脸面。又拿出哥哥的架势好生说了王夫人一通,主题是哪有出嫁的女儿打起娘家的主意贴补夫家的,真正是没了规矩,若是实在过不下去和离便是了。陈默眯了眯眼睛,果然还是自己这个舅舅给力啊,不过他可不相信贾史氏和王夫人会歇了打薛家主意的心思,毕竟薛家不如甄,史,王,林几家,个个手握重权,轻易得罪不得,瞧贾家这次去南方采买价钱高了三倍就知道甄林两家的不满了。这么说来,可不是他薛家最好捏。不过嘛,她可不是好欺负的,贾史氏和王夫人得碰上一鼻子灰了。
王夫人接到了王子腾的信,差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这哥哥的话虽然乍看有理,却是经不起一点推敲。哪有放着贵妃之母的位置不坐,自甘下堂的?分明是不想让自己如愿罢了。可是元春到底是她的亲生骨肉,也是王子腾嫡亲的外甥女,自己这个兄长怎么如何厚此薄彼,狠心得厉害。王夫人虽然不愿意再瞧上那封信一眼,可是到底忍住了气,暗暗思量着只怕自己那个温柔贤惠的好嫂子没少挑拨他们兄妹的感情。不料,这个想法却让她眼前一亮,心下有了主张。
王夫人跟前有个庶出的探春,精明能干,长得也极好。王夫人虽不喜欢妖娆妩媚的赵姨娘,可对这个时刻靠着自己的庶女倒是满意得紧,尤其探春是个有手段的,又有生母弟弟握在自己手中,必是对自己言听计从。若是能给薛蟠做了贵妾,还怕拿捏不了薛家吗?至于那个魏氏不过是五品官的嫡次女罢了,如何与生长在公门府邸的探春相提并论?最好能让探春哄得那薛蟠只听她的话,得罪了岳家,看看自己那个妹妹还能怎么得意下去。王夫人弯起一抹阴冷的笑容,隔日就打发人去请薛蟠。
陈默看着贾家来人,正是王氏身边得意之人周瑞家的,心里立马拉起了警报。她早已经盘算过了,自入京以来自己行事小心谨慎,绝不可能被王氏抓到把柄,故而在外面是不用担心了,这手段只能出自内宅。然而毕竟有贵妃省亲的大事,两家又是亲戚,丑闻什么的也不大可能。只是自己经常流连花街,这好姨母怕是要送人了。只可惜自己虽然有些贪恋美色,但对蛇蝎美女没啥兴趣,难保这姨母不会为了薛家家财,让自己绝了后,王夫人这如意算盘可是白打了。
果然,待拜见了王夫人后坐定,一身着鹅黄褙子,柳绿长裙的姑娘袅袅婷婷走上前来,仪态款款地上了茶。细细打量,可谓俊眼修眉,顾盼神飞,颇有点文采风流的形容。陈默细细对照红楼书上的描绘,又瞥见了那少女腰间垂下的羊脂白玉佩饰,不禁暗暗吃惊,这好姨母真是好打算,竟是要送尊菩萨给自己呢。明明是国公府的姑娘,竟是要送给商人为妾,这嫡母也真是大度得很,也不怕被外面的唾液淹死。话虽如此,陈默却微微敛眉,掩下一丝轻蔑,只低头喝茶,并不多言,直至那鹅黄的身影远去方才松了口气。
“姨母,您可是在说笑?”陈默瞪大了眼睛,肚子里却乐得快要打结了,这洞悉一切看着王氏演戏的味道真是不错,可惜还得忍者不能露馅儿。。“你瞧我是在说笑吗?你是我的外甥,又是个上进的好孩子,真叫姨妈打心眼里喜欢。三丫头也是个好的,且读书识字,又有见识,你瞧瞧可不是极为般配的。虽说你已定下了婚事,有些委屈了三丫头,可你又不是外人,必不会亏待三丫头,姨母还有什么不放心呢?”王夫人一脸的理所当然,嘴上也是冠冕堂皇。刚刚她可是让探春露脸端茶,虽然不过一小会就离开了,可是看薛蟠那一副不敢直视的样子就知道是上心了。既然如此,还愁薛家不乖乖捧上银两?别以为薛蟠整天出入那些地方她会不知道,那夜夜笙歌的,见到探春这样的绝色,哪里会不动心。陈默看着王夫人一脸慈爱,端着一张面瘫脸,内心却腹讽不已,这哪里是委屈了贾探春,明明是委屈我。虽说没见过未来媳妇真容,宝钗可是贴心的很,早早画出未来嫂子的样貌给自己瞧过了,端的温柔娴雅,全身弥散着一股书香,像是从仕女图里走出来一般,叫人心旷神怡。这贾探春容貌虽是不错,可即使是最温和俏丽的打扮,也掩不了眉间的算计和不服,可不是个安分的。再者说来,原著中贾探春就踩着生母弟弟上位,为了自己的前途巴结嫡母,丝毫不念及骨肉亲情,可见是个心狠的;在管家一事上,明知王夫人打算推出宝钗,稳固宝二奶奶的地位,却仍然看不清自己暂时管家的意义,强要出头,不过换的王熙凤一笑便罢了,又是个不明事理的。这寻常人家可是消受不起探春,冷心冷肺汲汲於小利为人处世又不明事理,若为当家主母乃家败的前奏,若为小妾必定后宅不宁,成天与正房夫人争得你死我活。再说了,王夫人你不觉得你很像推销自己“闺女”的老鸨。“大爷,你瞧瞧咱们嫣红姑娘可是一个拔尖的,把身子交给了大爷,也是嫣红的福分呐。大爷可要好好对嫣红啊。”陈默想起来了前几天丽香院的老鸨见到自己竞价买到了头牌的初夜,可不是就是这么热情来着。不过他表示很能接受,陈默等得茶都喝了三杯,总算等到王夫人奔向正题了,他已经牙齿那个叫做个酸啊。
“外甥多谢姨妈的厚爱,只是外甥素来有自知之明,怕是高攀不起。虽说三姑娘只是二房的庶出女儿,不比娘娘尊贵,也不像大房的姑娘是正经的国公小姐,但好歹也是公侯小姐出身,端的金尊玉贵,外人也得说外甥是吃软饭的了。外甥倒不在意什么名声,只是外人怕是难以理解姨母的一片苦心,说您那是卖女求荣了。您既不把外甥当做外人,我也不能让您为难不是?再说了,外甥也是读过圣贤书的,虽然依旧喜欢沾花惹草,可是也知道分寸。如今薛家虽然不算什么权贵,也不是纯粹的商贾之家了,什么平妻贵妾之类的,纵然外甥心下乐意,也是万万不能有的,否则真是愧对薛家列祖列宗啊。更何况,虽说岳家不如咱们显贵,但毕竟县官不如现管,纵有舅舅姨母护着,在金陵那一亩三分地上,外甥也不能明着得罪岳家。因此外甥提亲时就对着岳父岳母说过,这辈子就只有魏氏这么一个夫人,别的只不过是些玩意罢了,玩玩就是了,至于名分那是万万不能的。再者,恕外甥说句放肆的话,读书识字,表妹必然比得上那些瘦马,只是温顺可人那可就差远了。又不是做什么正室夫人的,若是那么好强的,可不是得闹得后院鸡犬不宁,魏氏可不得劳累了,否则岳家不定也得生怨。纵然岳家不介意,但魏氏毕竟年轻,到底不比姨妈手段极好,把姨父的后院管得如此妥帖。姨妈好歹疼一下外甥,就饶了外甥吧。”陈默笑了笑,缓缓开口道,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遗憾。
王夫人的脸色那个叫做个好看,红了又青,青了又紫,比霓虹灯还好看,还有自带音效,那牙齿都咯咯作响。“姨妈,你这是怎么了,这莫非是累着了?虽说元春表姐回来省亲是大事,您也别劳累过度啊,免得外人说表姐不孝,连累生母,那可就坏了。虽说府里姑娘都到了说亲的年纪,也不急于一时,待娘娘省亲结束也不过是几个月罢了。想必姑娘们都会体谅您的一番慈心,不会介意的,您还是好好保重才是。”陈默没等王夫人开口说些什么,就一脸诚恳地看着姨母,非常体贴地恰好堵住了王夫人的话,施施然地离开,临走时候也不忘撂下一句:“姨母,表姐的事情自然值得高兴。可您别忘了,荣国府到底是表姐夫家的,您可别越俎代庖,引得大舅舅表姐夫不快,反倒叫宝玉受了委屈。。”陈默最后一句虽然轻得很,但咬字极为清楚。她余光可瞧见了一个丫头正偷偷地离开院子,想必是贾赦或者是刑夫人的人吧。
王夫人这次被陈默气得更是不轻,摔了四五个杯子,外加三个美人瓶都不解气,眼看着二房唯一的炕屏也要遭罪,想到娘娘省亲时摆件不够了方才住手。只是许是气得狠了,往日的清心丸也没了疗效,只得斜倚在榻上顺气。可薛蟠到底是她的嫡亲外甥,两人的对话内容更是见不得人,薛蟠的话竟还是句句在理,她如何能让贾母等人看笑话,只好咽下这口气,暗自纠结。至于王子腾,如今可是懒得理会王夫人了。薛蟠这个外甥可格外争气,每每和同僚谈起来,又或是带出去走动,那谈吐气概倒是颇能唬人,就是那些只嘴皮子厉害的文臣们看到自己,也不像往日那样鼻孔朝天,说自家不过是粗鄙武夫了。最要紧的是,王仁如今可懂事多了,也不胡闹生事,就连学问也进益了不少,可见这个外甥真正向着自己这个舅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