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阚不由得笑了,“屠子,你以为你有什么骄人之处,值得我威胁你吗?论勇武,你比不得我;论智谋,你也相差甚多。别说我不在意,就算是刘季,对你在意吗?哈,我可是听说,你在刘季身边,一直当他的护卫。颍川之战、陈郡之战、南阳之战,你都是在一旁观看。
至于什么劳什子武关之战,要说穿了,不过是守将无能耳。
你凭一股子血勇之气,攻克武关,算不得本领。若是我出镇武关,八百人足以将你们十万大军阻于关外……呵呵,屠子,你告诉我,你除了一身蛮力,被人利用之外,有甚值得我威胁?”
刘阚的这番话,说的是尖酸刻薄,刺耳的很。
樊哙自从被俘之后,似乎心如枯槁,整日里被关在天牢,也不闹,也不喊,如同老僧入定般,整日的等死。他猜到了刘邦会失败,却没有猜到,刘邦会死……毕竟和刘邦一起多年,他深知刘邦的性子。那可是典型的死道友不死贫道,没想到竟然因一次失败,丧命关中。
听刘阚的话,樊哙只觉怒火中烧。
“刘阚,你休要辱我,樊老子虽然一无是处,但也是堂堂四等公士。”
公士,是樊哙的爵位。
那意思是说:我再不堪,也是堂堂的公士之爵。
刘阚听罢这话,却笑了,“屠子,你这公士爵,又如何得来?”
“那是樊老子拿命,拼杀换回……想当年,樊老子在河南地……”
在刘季麾下时,樊哙时常因不得重用,而以当年在河南地的战绩排解心中的郁闷。可是,他当年的战绩,却是因随刘阚征战才换来。也就是说,没有刘阚,他樊屠子也就是个白身。
刘阚看着面红耳赤的樊哙,一言不发。
而樊哙则低着头,更一句话也不说……
许久,刘阚突然起身,“屠子,证明你不是个废物,跟着我干吧……想通了就告诉我。是窝囊的活一辈子,还是痛痛快快大干一场,光宗耀祖,都由你自己选择。我不会杀你,毕竟一场袍泽,我不想杀你。你愿意留下来,就说一声;不愿意的话……我这就放你走,保重!”
他转身走出囚室,再也没有去看樊哙一眼。
时至今日,刘阚和樊哙已不属于同一个层面上的人物。一个是阶下囚,一个贵为唐王,手握北疆关中和巴蜀,加起来超过十郡之地,如何有能平起平坐?把话说开了,如何选择,是樊哙的事情。为敌也好,为友也罢,都在樊哙一念之间。而刘阚,再也不会把目光留住在他身上。
樊哙呆滞的坐在囚室中,目送刘阚离去。
囚室的大门开着,似乎也证明了刘阚的那一句话:如何选择,由他决断。
离开了囚室之后,刘阚径直从甬道而下,来到了天牢的第三层。
这镇妖祠,共有三层。地面一层,地下两层。每一层之间,都有重达千余斤的铁门阻隔。
且不说地下的守卫森严,就算是冲出去,那地上还驻守有兵马,可谓是插翅难飞。
第三层,一共只有十二间囚室,但大都是空荡荡,没有人居住。在始皇帝时期,这里是看押宗室大员的所在。也许在始皇帝的眼中,宗室之祸,甚于六国诸侯,所以守卫更加严密。
有百名铁鹰锐士驻守于此。
不过如今,铁鹰锐士已经成了一个过去式,刘阚只派驻了二十人在此。
而目的,就是为了看押一人:张良!
叔孙通和陆贾正在和张良说话,看上去气氛倒也融洽。
张良是在峣领被俘,当时身受箭伤,被送抵咸阳之后,就立刻进入了这祖龙祠的第三层。
经过御医的调治,箭伤已经无碍。
虽然这里不见阳光,但在大多数的时候,张良的日子,过的倒也滋润。吃喝自然不用担心,有什么要求,也大都获得了满足。除了足不能出这三层天牢之外,基本上过的还算不错。
之所以这样安排,也是出自于刘巨的一个恳请。
刘巨当初和刘阚一番商谈,向刘阚提出了一个要求:如果将来,刘阚抓住了张良,请不要害他性命。
刘阚自然答应下来。
一方面是兄弟之托付,另一方面,他对这个在历史上被称之为谋圣的张子房,也有一丝幻想。
刘阚麾下,如今是人才济济。
文有叔孙通,蒯彻陆贾这等才智高绝之人;武有灌婴钟离昧,乃至能独当一面的涉间,才能不俗。
然则,自从公叔缭过世之后,刘阚身边就少了一个能为他谋划全局的人。
陈平倒也算是一个,但如今他在塞外,负责为刘阚谋划整个塞外局势,一时间抽调不出来。
思来想去,倒也只有这张良,能担当重任。
可是,能否说服张良?
刘阚并没有把握。但他也知道,张良是一个聪明的人,虽则对老秦怀有深仇大恨,却也的确有真才实学。只看他在短短的时间里,帮助刘邦迅速谋取三郡之地,其才能就不可小觑。
观刘邦沉浮,就会发现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张良在他身边时,他轻而易举的在泗水郡站稳了脚跟,手握四县之地,也算一方豪杰;可张良一走,刘邦立刻被刘阚诈取了沛县。而后,亡命琅琊东海,在项梁麾下,更是毫不得志。
可偏偏张良回到他身边后,又迅速的崛起,甚至攻入关中……
至于关中之败,说穿了不是张良的谋划有问题,实在是一个意外。如果刘阚当时没有千里奔袭,或者发现了霸上敌情之后,未能果断出击的话,刘邦很可能击溃秦军,获取了胜利。
说穿了,张良在关中的失利,不是败于人,而是败于天。
如果硬要说张良败给了谁的话,那也不是刘阚,实乃已经过世的公叔缭。
所以,当刘阚走进囚室的时候,心中不免有些忐忑。也不知,自己能否说服张良投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