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季好说大话,一方面为人所不耻,但一方面又着实吸引了一帮无赖子。
他早年曾为名士张耳的门客,阅历很广,也很会隐忍。喜怒不形于色,是他最真实的写照……阿阚,你莫要看不起他,这个人绝非等闲之辈,如凤凰不鸣,一鸣惊人啊。
他的手中,掌控着沛县八成以上的市井之辈。
虽然只是一群不学无术的无赖子,但聚集在一起,却能产生出巨大的能量,连雍齿也不敢和他正面冲突。呵呵,在沛县生活了多年,你还是第一个敢当面嘲讽刘季的人呢。”
刘阚一蹙眉,轻声道:“我呢?”
唐厉忍不住哈哈大笑,“阿阚,你什么都不是,只是一个在沛县赚钱的商贾,如此而已。”
刘阚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唐厉说:“你还别不服气。事实上正是这样的情况……你不是沛人,却又是在沛发家。
你身上有老秦人的烙印,注定了许多六国后裔,不会接受你。
沛这个地方,非常有趣。它有着极大的包容力,又有着难以想像的排外性。每一个跑到沛县避难的外地人,都需要经过一番痛苦的折磨,最终或游离于沛县之外,或者彻底变成沛人……你,一个外乡人,而且是老秦人!在沛做了这么大的事业,难免为人嫉妒。
这嫉妒心一起,你做什么都是坏的。
阿阚,你仔细想想,在你我未曾发迹之前,多多少少还有几个朋友。
可是现在呢?你掰着指头算算,除了我们几个之外,你和多少沛人,真正的变成朋友?”
刘阚闻听,愕然的长大了嘴巴。
唐厉接着说:“在这一点上,吕文老儿做的就比你强。他一见情况不妙,先和刘季结亲。如此一来,沛人自然而然的也就接受了他,以至于雍齿等人,不得不投鼠忌器。”
吕文,就是吕翁。
刘阚轻轻点头,也不得不承认唐厉说的有道理。
“今为秦之天下,李放占得天时;雍齿居沛多年,尽获地利为本;而那刘季,生于斯长于斯,有人和之利。阿阚,你一不得天时,二不得地利,三没有人和,如何站稳脚跟?”
刘阚起身,恭敬一揖,“老唐,请你教我。”
“若想站稳脚跟,必须弄清楚李放和雍齿之间的关系。斩断李放和雍齿的关系,暂依附于李放名下。你为老秦人,又得上造之爵,贡奉祭祀用酒,而且和任嚣关系甚密。
就算李放想动你,也要好生琢磨一下才是。
他和雍齿之间的关系,必然是建立在利益之上。若只如此,其盟约不难破除。到时候只需除掉雍齿,而后凭借你自身的势力,可得地利之便……如此,为立足之第一步。”
刘阚眯起了眼睛,“还有第二步?”
唐厉点头,“我知你与吕二小姐是青梅竹马,如今你有此成就,哪怕吕文老儿再顽固,也必须要好生的思虑一番。若你能与吕二小姐成亲,可分刘季人和之利。到时候凭借天时地利,再加上那一部分的人和,将刘季除掉……嘿,到时候李放也奈何不得你。”
和吕嬃成亲吗?
刘阚觉着心里怪怪的。
不可否认,他的确是对吕嬃有好感。
但是如果在这份好感之中,参杂了功利之色,那份纯纯的感情,就似乎有一点变质了。
唐厉说:“阿阚,如果你真的想要在沛县立足,就必须要融入沛人之中。吕文老儿做到了,而且他是你目前最容易突破的一个突破口。再说了,吕二小姐本来就喜欢你,不是吗?”
刘阚的脸微微一红,陷入了沉思之中。
唐厉起身,“阿阚,当断则断。如果你同意这么做,其他的事情,自有我和阿其来考虑。
乃至于李放和雍齿的事情,都不需要你出面。
只需黄金十镒,再加上蒯彻一人足矣。你呢,好生研制药酒,我和无伤的爵位不必放在心上。当务之急,你必须要尽快提升为四等爵。这样一来,你和李放说话,更有底气。”
刘阚想了想,“其他的事情我没有意见,但是和阿嬃成亲,我必须要先问过母亲。”
“这是自然!”
唐厉和刘阚正说着话,突然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东主,东主可在?”
蒯彻脚步匆匆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东主,刚才周兰派人前来送信,说是有要事和您商议。”
“周兰?”
刘阚不禁诧异的起身,“他找我有什么事情?”
蒯彻说:“我刚才私下里向那送信的人询问了一下。他说今早周兰曾去了一趟县衙,回来之后就命人收拾准备。看那样子,好像是要开拔……但具体的事情,他也不清楚。”
周兰要走吗?
不是说要等到贡酒出窖之后,才会离开?这距离出窖之日,尚有六七十天,怎么突然间就要走了呢?
而且,按道理周兰属任嚣部下,李放虽然是县尉,但也仅止于在沛一县而已。
似周兰这种正规军,绝不是李放能够指派的动。这里面,想必一定有什么地方出了偏差。
刘阚看了一眼唐厉,却见唐厉神情淡定。
“阿阚,雍齿怕是要动手了吧,你该如何应对?”
刘阚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之后,沉声道:“蒯彻,你跟我去一趟兵营,先见过那周兰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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