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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浅凝只觉得呼吸困难,眼前一阵一阵的发黑。他的手劲特别大,每次钳制住她,总像一下将她的脖子拧断掉。
季江影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盯着她一张绝艳的脸慢慢血色尽失,指掌还是一点点松开。
背过身去,冷冷说:“滚出去!”
顾浅凝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想,季江影这样的人赢惯了的,应该是输不起的吧。他凭一已之力就可以缔造一个王国,神秘又强大,到现在也没能摸清那个暗黑势力的底细,甚至摸不清他有多强的军势实力。一直以来盘踞在调查与暗杀的阶段停滞不前,没有进展。只有一批一批的特工死在他的手里,悄无声息。他将整个基地玩弄于鼓掌之中,让多少人不得安宁,死在他手上的人不计其数。
可是,没有办法,调查不清就不敢轻举妄动。那个岛屿一定只是一个很小的栖息地,她蹬上过,像个王国,华丽异常。设施完备先进,想攻克,进去之后想全身而退,都是极其困难的事。多少人有去无回,它凶神恶煞吞噬人的性命。
却一定不是整个暗黑帝国的全部,或许只是冰山一角。
顾浅凝看着他,明明是风流倜傥的一个人,得天青睐,无与伦比,却这样可怕。淡薄得像是一只杀人狂魔,要起人命来,比谁都要云淡风轻。
只有将他这个强大的幕后推手铲除掉,一切就都结束了。
季江影转首看她:“怎么还不走?想像你的战友一样,死无葬身之地?”
他竟然还敢说,那些人死了,他说起来的时候心安又理得。
顾浅凝竟然笑了,滟滟风情,她说:“好啊……”郁郁青青一脸笑,她想起一句话来,是季江影形容她的,素手裂红裳,他们都是手沾人命的人,杀起人素来无比凌厉。那样风情入骨的笑意,仿佛灵魂已然起脱。
唇畔轻启:“一起去死吧。”
季江影目光凝紧,愕然的看她。
“你觉得你有本事杀了我?”
“没有,但我可以为你引一条死路,带着你下黄泉。”
季江影俊颜一点点变得狠戾,仿佛是预知到了什么。
“顾浅凝,你疯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一样都会死。”
她知道,所以做好了诀别式,和这世上所有与她有关的人做了最后的了断。
“我没什么好放不下的了。”
至于这个孩子,缘起缘灭,就这么多。如果人有来世,做牛做马她还给他。
季江影顿感危机四伏起来,他是组织里的人,不会不了解他们了结人命时的套路。这里一定已经被盯紧包围了。
他几乎是咬牙切齿:“他们会将这里引爆,连你也逃不出。”
她竟是这样傻。
顾浅凝凝望他:“我没想逃出去。”
季江影有刹那的时间是笑着的,拿命来陪他赴一条死路,这样决绝,只有他们这群疯子才做得出。
说到底这个女人跟他很像,像到仿佛是他身上的一根肋骨。或许正是因为她有这样强大的信仰,坚定的信念才会被他看在眼里,铮铮铁骨,才是千万人中不同的那一个。
不论是爱人还是守护,实则没人比他们更加死心踏地。
才入伍的时候,他们曾立下誓言,为打击国际犯罪,维护世界和平贡献终生,此生不悔。
字字句句铿锵有力的念出来,如果不是他的手下,那二百零三条人命石沉大海,他一定到死也会跟她一样,目光坚定,神色从容,坚守自己的信念一辈子。
她问他,可曾怕过?怕到不能心安,整晚整晚的失眠,睡不着觉?正是因为那样,所以他不敢承认。
可是他无怨无悔。
巨大的爆破声响彻耳畔,定位,引爆,只需几秒。
他的笑容被光火点亮,那样明亮,顾浅凝眯起眼,从来不曾看到一个男人笑得如此妖艳动容。他该最先一枪了结她的。
可是不等她反应,季江影已经拥着她快速带往楼上,大门被破开,哗啦啦的脚步声纷沓而至,他们从天上来,有直升飞机轰鸣的响动,整个世界如同被打翻开来,混乱不堪。
房屋轰塌,瓦砾,烟火,崩塌如世界末日。身后,阻击手举枪瞄准……
一秒钟,再有一秒钟他就可以带她跳下去,没进一个最黑暗的角落……
顾浅凝惊愕抬头,上面一块天花板灭顶压下。好了,眨眼就可粉身碎骨,他们为着自己的信仰,就这样此生无悔。
季江影脚步迟缓,将她拥进怀里,扑到,滚落……狠狠砸在身侧,烟灰激起,呛嗓的疼意。接着枪声四声,如同四月的响雷,一道亮眼的闪电之后,闷雷声滚滚。
那一扇窗还是被他大力破开,窗帘被鼓吹起,宛如巨大的羽翼。顾浅凝没想逃,却被他拉着一同下坠。
他说:“一起下地狱?算了,季江然马上会来接你。”
阻击手被瞬间崩塌的建筑物隔离身后,掩埋其中。
直升机在头顶盘旋,草木时起时伏,衣衫翩然纷飞。探照灯打下来,四处亮起灯火。就像舞台上最绚丽的灯光,一点一点的亮起来,打到人的身上去。
他们在空旷的舞台中央,在雪亮的追灯光柱上,眉与眼都变得清析,每一个线条轮廓都是那样清析分明。
顾浅凝惊怔的半跪在地上,有温热的液体打湿她。腥咸之气迷漫,她一双手竟有些微微的颤。
其实他大可以扔下她,他那么想杀她,扔下她,正好看她死无葬身之地。还是死在自己同伙的手里,是多大的快意恩仇。何必要像这样成为他的累赘,他一定知道她的身上有定位仪器,追踪她,连爆破都是同步的。扔下她,或许他就可以逃出去,他不是没那样的本事。
可是,现在他一定已经逃不出去了。
她的任务完成了。
“为什么要管我?”
季江影看着她,眼睛里闪烁一点儿光亮,模糊而明亮,像是破碎的星子。
“我好像……”好像已经爱上你了。
他的喉结滚动,说到一半就止息。
烟火如光彩四溢的弧光滑落,像无数道流星,带着这世上最繁华的星光万点,散落在夜空的尽头。只是不能说,他不过执意的爱着她。
指腹触摸自己胳膊上的伤疤,是她曾下狠口咬上去的。她留给他的,不过就是这个疤痕最永远,跟着他同生共死,是唯一一辈子不能抹煞的印记,证明他曾有过她。至于她身上的味道,每每他努力回想,总觉得无力,就快要记不清了。
这一刻倒像是好的,无数灯光交相辉映,是直升机上投射下来的,也有远处绝尘而来的车灯,和漫天星光尽成一色。这样繁华的夜色,在他的有生之年里,勾勒出两人虚幻的天上人间。
而她近在咫尺,鬓发散着种甜味的香,只要他低下头,就能轻轻的吻上去。她的脸,像华丽的电影镜头,美轮美奂。
他想过有一天会惨死,却没想过有这样的一个人陪在身边。
明天她就要嫁给别人了,他生不如死,或许这样,亦是好的!
他累的不得了,也想过结束。这一刻拥着她,仿佛天长地久。
这世上,他曾动过怎样的心思,消亡之后,再不为人知晓。
命运如一场惘局,谁都没有错,不过就是被上天操纵的棋子,若说哪里错了。只是生不逢时,他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有相同的信仰时,他和她并不认识。等到相见的时候,他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他们站在彼岸,只能像一对仇人似的相互猎杀。
季江影手指抬起来,抚上她的眼角,他总有这样的小动作,出其不意。
指腹冷透了,比往时更冷。
有一点儿凄楚的笑,轻抚她的眉眼:谁能够想象眉毛那么短,天涯却那么长,离合中荡漾,红尘里飞扬,回头已经赶不上。
“季江然是真心爱你的,这世上没人比他更爱你,你在组织的眼里可有可无,在他眼中却比命还重。我就这一个弟弟,你要是让他不好过,做鬼我也不会放过你。顾浅凝,但凡是个人,就得有良心。”
季江然的速度很快,他的每一栋房产跟他都有信号连接,及自动报警设施,早在危险靠近的时候第一时间感知,马不停蹄赶过来。
顿时混乱不堪的场面,光和影才会这样交织。
他明眼看着季江影和顾浅凝怎样从二楼的窗子上跌落下来,灯光将那一双人点亮,他看到季江影身上绽开的花,大朵大朵的,他的喉咙发紧,一刹那竟忍不住微微哽咽,只觉得喉咙里腥咸难耐,鼻骨也酸的厉害。
狠戾的咬紧唇:“把那个飞机给我打下来。”
速度一定要很快,这样大的动静,警方马上就会感知到,尽管这是山上僻静偏远的别墅区。
靠过来,季江影几乎沉重的睁不开眼。
季江然眼眸腥红,喷发出火焰来,却又泪光闪烁。弹指一瞬,光阴竟如此轻浅无情。他从来没想过,不等老去,就要跟自己的哥哥分道扬镳。
他气疯了,一伸手扯过顾浅凝,从没这样恼过一个人,手中光火一闪,打到她的腿上。
“顾浅凝,我杀了你!”
他说过,总有一天他会打断她的腿,她如此不安份,这一天还是早早的来了。
顾浅凝轻哼一嗓,一条腿剧烈下沉,膝盖扎进泥土中。却不吭声。
季江然扯着嗓子:“把她给我拖到车上去,将她身上的通讯工具搜出来。”
一伸手臂接住季江影下沉的身体,喉结动了动:“哥……”
季江影强撑起眼眸,看清是他,桃花眸子微微弯起,嘴角跟着上扬。两人有一样的眉眼,和单薄的嘴唇,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心意相通的好兄弟。从小一个拳头两个印子,他们所向披靡,从来不落人后。小的时候幻想行侠仗义,每个男孩子都有一个英雄梦,他们就那样背靠着背,说好了要打遍天下无敌手。
他说:“哥,你不能这样,你打起精神来……”
季江影无力至酸触,只能冲他微微的笑,当年他进基地当一个特工,他羡慕不已。他有更机智的头脑,小小年纪玩转整个金融界。他也想当特工,惩奸除恶。他说:“哥,要不我去当特种兵吧,我这样的肯定能考过吧。”
他说:“算了,你这样奸诈的人,不混业界可惜了,而且家业这么大,总要指望你的。”
季江然从来都知道,他不过怕他受到伤害,从此每一步都要踏在刀锋上,季江影不怕死,却怕自己唯一的弟弟受这种非人的磕碰。
那个留下来继承家业的,无疑要是命更长的那一个。
季江影觉得无撼,他是哥哥,长次有序,那个早走一步的一定该是他。
“是哥对不起你……将你拉到九重地狱里去……这些年我没有一天不后悔,后悔你为我做的一切,不该拉上你的……”跟他指掌相握,微微的笑着:“明天你的婚礼哥不能参加了,过钢易折……既然那么想留下她,转身吧,本来就不关你什么事……”
季江然要疯了,抱着他上车,他要带他去医院,找最好的医生,子弹取出来就一定能活,他不是一次中弹,哪一次都是大难不死……他就是这样絮絮的想,脑子里一刻不曾停息,唯怕一停下来就崩溃了。
他不敢让自己停下,紧紧抱着季江影,一声一声的唤他:“哥……哥……”
他怎么敢停下来,他的身上都是血,将衣服打透了,那样鲜艳的颜色染遍全身,而他的生息却那样薄弱,慢慢的,慢慢的,连眼睛都睁不开。
季江然颤抖着声音不停的跟他说话,嗓音沙哑,他觉得害怕,眼泪一滴一滴砸到他的身上。
他说:“哥,你回我一句……”
可是季江影已经听不清析,一句也听不清,陷在自己混沌的世界里,思绪纷飞,他跟魔障了一样的陷下去。
像放电影一样,从小的时候就开始,那些满天的飞絮,旋转在放学归家的路上。扬扬洒洒,像是一场细雪。
那个时候季江然就那样调皮,他一直很调皮。常有女同学追着他打,而他笑得很大声,一溜烟就跑掉了。那时候的他多贫啊,校领导到老师,几乎没哪一个能招架。
只是学习成绩出奇的好,几乎不费什么力气。高中晚自习的时候一心想着逃课,这是他的专长,小的时候就爱这么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