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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亲王府后花园
明欣郡主见如意来了开心不已,又见如意的气色也比上次好了许多,眉开眼笑直接拉着如意道:“如意姐姐,你快些儿过来,玄洛公子都已经来了好半天了。”
说完,明欣又朝着如意身后的如芝笑道:“如芝姐姐,你也赶紧来吧!”说着,她遥看了看竹亭子旁坐着的莫尘寰吐了吐舌头道,“二哥,你怎么还傻坐在那里,如芝姐姐来了,也不迎接一下。”
莫尘寰愣愣的站起身来,他知明欣弄了邀请函给沈府三小姐,立求着再多弄一张给沈如芝,自从那日惊鸿一瞥,他脑子里时常闪过她明艳亮丽的红色身影。
远远望着如芝如烈焰般俊美的身姿,他竟有些痴了,身旁的四皇子将他一推笑道:“人都给你弄来了,你倒傻里傻气的站在这里。”
莫尘寰带着几分激动的神色立时迎了上去笑着道:“恭候二位小姐,我……”正说着,却见如芝如烟霞般的脸朝着他露出微微一笑,他又恍了神不自所以的我了半天。
明欣拍手大笑道:“真是个傻哥哥。”
莫尘希轻摇了摇扇子,却朝着如意露出温然一笑轻唤一声道:“沈姑娘。”
“见过世子爷。”如意忙应声施了礼,抬眸却见竹亭正中央立着一个人,亭子周围开阔的绿地种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草,浓荫如嶂,初夏的温热让整个空气中甜香的气息晕染的更浓了,另有几株合欢也渐次开放,远远望去好似天空中团做的云彩,如梦如幻,在晴朗的天空下显得格外明艳雅致。
亭下,一个身着淡青色衣裳的男子转过身来,唇角噙起一抹浅笑,慵懒的声音随即响起:“你来啦!”这一声倒好似他们曾经这般的熟悉过彼此。
“嗯。”如意望向玄洛,只觉得光影下日色绚烂如金,他脸上的笑如云般轻浅,却照得她几乎睁不开眼,她宛尔一笑轻轻应了一声,身旁的莫尘希是何等聪明之人,一看两人之间的情形好似熟稔一般,只觉得心里有微微的酸意。
坐在一旁的四皇子莫离楚一时间倒看的痴了,今日他一听说玄洛公子要来瑞亲王府,连忙将一切重要事务抛之脑后,只全全交给了莫离忧,赶紧骑着快马赶到了瑞亲王府,不过是想重睹玄洛公子的风采。
如今见他淡然一笑,他瞬间失神了,这一笑当真美到极致,惑到极致,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颜色,唯有他身上散发着灼目光华,仿佛被他看一眼身上都会滚烫。
他甚至都觉得自己那些肮脏的想法都亵渎了他,平生第一次,在他面前他有了种自惭形秽的感觉。
莫尘希见莫离楚失神的样子连忙又扇子轻轻的戳了一下他,他却毫无反应的裂着嘴笑了两声:“好看,太好看了。”
“离楚哥哥你在说谁好看呢?”明欣歪着脑袋撅着嘴巴笑着问道。
莫离楚终于回过神来,呵呵笑道:“当然是明欣最好看啦!”
明欣跺了跺脚道:“哼!不理你了,说话一点也不老实。”说完,就亲热的拉着沈如意坐到了竹亭的圆凳子上,又亲自奉了一盏茶给如意道,“今儿既然姐姐来了就再不准跑了,必定要收了明欣这个徒弟才行。”
如意拉着明欣的手笑道:“好好儿的怎么又拜起师来了?”
明欣嘟起润泽的丰唇只拉着如意的袖子轻轻的摇啊摇,撒娇道:“今儿姐姐一是来比画,二是来教明欣纸绣技艺,赶明儿明欣也绣一幅送给母妃,让母妃高高兴兴。”说着,她脸色又添了几分喜色,“这几日母妃的精神却不大好似的,不然听说你来了一定会来瞧你的。”说着,她又将头凑到如意耳边轻轻道,“姐姐,母妃要给明欣添个弟弟或妹妹了。”
如意想着瑞亲王妃待她很好,不由的也喜道:“那我应该先去拜见王妃才好。”
明欣皱眉道:“也不知怎么的,母妃平日里最喜欢热闹了,现在却喜欢清净,不喜欢人去打扰,不如待会等母妃起床,我再带姐姐去可好?”说着,又回头看了看如芝道,“如芝姐姐,待会咱们一起去看母妃好不好?”
如芝笑道:“当然好。”
莫尘寰傻笑朝明欣挤眉弄眼,明欣哈哈一笑道:“傻哥哥,你若想就自己说去,我偏不帮你。”
莫尘希笑道:“难道你二人还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不成?”
明欣笑道:“难道大哥还不明白二哥的心思不成?他自己不好意思开这个口,偏撺掇着我去跟母妃说。”
莫离楚摇了摇手中的玉骨扇子又往莫尘寰肩上一拍道:“不如我跟父皇去说,让他直接……”赐婚二字还未说出口,那莫尘寰红着一张脸站起身来就捂住了莫离楚的嘴巴,又朝着如芝不好意思的嘻嘻笑道,“如芝姑娘别见怪,四皇子一向口无遮拦,我怕他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莫离楚白了白眼,用扇子回敲了敲莫尘寰的脑袋,莫尘寰赶紧送松了手,莫离楚沉着嗓子又骂了句:“傻小子。”说完,那眼神又不知觉的看向玄洛,看完又觉得不该这般偷看下去,好生猥琐的样子,怎么说他也是天纵国堂堂四皇子,长得也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怎么一见了玄洛就感觉自己快低到尘埃里去了,想着,他叹息了一声,硬逼着自己转过了头去不再看玄洛。
明欣又道:“这会子姐姐该跟玄洛公子比画了,等你们比完我才好缠着姐姐学画学女红。”
玄洛道:“那就开始吧!”说完,他望着如意,琥珀色的眸子深邃而朦胧,缓缓道:“请!”
如意扬了扬眉,微笑着起身,缓缓走向早就在竹亭内摆好的檀木长条案几,案几上铺陈着一张雪白的宣纸,颜料,画笔俱准备妥当,如意看着这里通共只有一张案几和一张宣纸,不由问道:“是你先还是我先。”
“不如咱们一起完成同一幅画可好?”玄洛淡淡问道。
如意还未答言,明欣却又欢欣的拍手笑道:“玄洛公子的意见极好,我倒要看看你二人能画出何等神作来。”
莫尘希温然一笑道:“不知二位以何为题?”
“无题。”二人异口同声道。
莫尘希又是一阵失落,略带哀怨的盯着如意与玄洛道:“你二人很熟吗?”
明欣笑道:“姐姐和玄洛公子话说的一样,是心心相惜吗?”说着,又拧了眉头道,“这可怎么好,明欣可一心想着让如意姐姐当嫂子的。”
明欣说话无遮挡,却让三人立陷尴尬境地,莫尘希丰神俊朗的脸微有窘色,只薄嗔了明欣一声道:“明欣,不可胡说。”
玄洛看着如意,目光却平静许多,她是这般的美好,应该有个人好好的护她一生,这个人注定不是他。
这两日他想了许多,若他能护她一生,他会义无反顾抓住她,绝不让他人有半点可趁之机,可他给了不她一生,他的身体越来越坏,蛊毒发作也越来越频繁,甚至已出现噬血症状,若不是今日为了看她一眼,他定不会出府,为了不让她瞧出端倪,他吞下三日冰魄丹的用量维持现在的状态,如果他不来,不知道何时才能见到她,也不知道自己还没有命再见到她。
这是一份执着而迷蒙的妄念,他该将她好好妥贴收藏在心底,这样在他离开的时候也不会觉得孤寂了。
莫离楚听了明欣的话连忙转过头来,心头涌起微微酸涩,看向玄洛,他在想如果这个人能与他交好,他此生再不会结交别的女子和男宠,过去的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有多么荒唐,而现在他真得想挽回那份荒唐,对于玄洛,他不敢奢求能与他能有什么,因为那样的想法让他觉得罪恶,他只求每天能看他一眼便好。
只是这两个人之间隐隐的似乎有着某种让人说不出的关系,就连题画也是如出一辙,他们若好了,那他怎么办?他觉得自己悲剧的成了那多余而荒谬的存在。
倒是莫尘寰一心只在沈如芝身上,连他二人说什么都未曾听清,只一个劲的讨好的给沈如芝端茶递水削水果皮,还生怕沈如芝不满意似的紧张的打碎了一个碟子两个茶盏。
莫尘寰的举动倒打破了那份尴尬,玄洛淡淡道:“只见过几次,也不算太熟。”
如意应道:“确实如此。”
莫离楚凤眼一挑,黑眸里闪着乌溜溜的光,听玄洛如此说,好像放下了几份心,忽又想到自己到底是在想什么呢?其实细看看那玄洛公子和沈如意明明就是很配的一对嘛!想着,又觉得烦了,霍霍的摇着手中扇子,端起茶杯猛地喝了一口茶,又继续摇着扇子道:“好热,这一大早的就这么热,烦死了。”
莫尘希喝了口茶对着莫离楚道:“心静自然凉,况且这里微风习习一点也不热。”
莫离楚瞪了莫尘希一眼,又拿嘴朝着如意努了努,那眼神却是仿佛在说:“好小子,亏你忍的住,你不是早就看上那沈家三姑娘了么?”
莫尘希与莫离楚在一起玩惯了的,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确实喜欢沈如意,但若沈如意若真的与玄洛公子相好,他也不愿做那横插一脚的小人,他有他的尊严和骄傲,他要的是她的心甘情愿,他不是那么轻易放弃的人,总会找着机会亲口问问她的想法,只要她同意,他立刻回了母妃让她去宁远候府提亲。
可他的心心明明很酸,望着他二人齐齐落笔,那眼神里的会心一笑,他知道或许不用问他已经输了,可他还存着那丝许希望,不问过她,他不会死心。
不过一柱香的时间,他二人的画作就完成,明欣早激动不已的跑了过去,眼却瞪的极大,那口里发出啧啧的赞叹之声。
远山,云霭,苍木,古刹皆只用黑白色彩勾画,让人看着就心生宁静之意,画中一个女子着一身素衣淡衫,碎发飘飞,双眸凝神眺望着某处,再细看去,那女子似望着个模糊的白色背影,虽只是个背影,却不由的让人联想到背影转过来时是何等的天人之姿,明欣看不懂那背影是谁,倒是莫尘希明白了几分,那背影却有些像玄洛。
再看那画中女子,他心神一动,只一凝眸,便好似掉进去一般难以回头,他从来都不知道一幅画可以将一个人的眼神描绘的这般传神,若不是画功之深,若不是那画画之人对这女子用情至深,如何能画出这般似融入人灵魂一般的神作。
这画虽出自两人之手,却浑然一体,看不出半点违和,一个是妙笔丹青,墨洒青山,一个是笔力传神,深入灵髓,他竟分不出谁更胜一筹。
莫尘希正兀自发着愣,明欣却推了一下他又指着画中女子道:“大哥,你看这画中人可是如意姐姐?”
莫尘希蹙了蹙眉道:“这人物是玄洛公子所画,你该问她。”
沈如芝在旁端祥半日笑道:“这必是三妹妹无疑,真真是传神之极。”
“玄洛公子,你画的是我如意姐姐么?”明欣抬头问道,“你怎么单画如意姐姐,要画也该把明欣和如芝姐姐一起画入方可。”说完,又摇着如意的胳膊道,“姐姐,太不公平了,也该让他画个群芳图才行。”
如意并未想到玄洛会当众画她的像,她本意只想画那日在烟霞山所见景色,可他笔峰一转,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转头看着玄洛脸上从容慵然的笑,她在众人面前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无奈的冲着玄洛笑道:“怎么样?今日不妨连二姐姐和明欣一起也画上。”
莫离楚插话道:“不可!这画倒好似真让人身临其境一般,特别是画中女子飘然出尘,竟像个真人跳入了画中一般,这样的意境恰到好处,若再添两个人却不是群芳图了。”说着,他哈哈一笑道,“我看是群芳争夫图了。”
明欣气愤的伸手就捶向莫离楚的胸口问道:“离楚哥哥嘴里最没个正形,哪来的夫?”
莫离楚指着画中白色背影道:“此为夫。”
“哼!”明欣重重的跺了莫离楚一脚,“人家说画,你偏说那些有的没的,也不知你从哪里学来的那些贫嘴功夫,再不想跟你说话了。”
莫离楚朗然一笑:“明欣妹妹脸都红了,是不是怕被慕容……”莫离楚话还未完,那脚上却又挨了明欣一脚,这次明欣用了十分力气,他疼的裂了嘴笑道,“好妹妹,你这般凶,看以后谁还敢娶你。”
明欣又气又羞道:“你欺负我,明儿我定要进宫仔仔细细,一字不落的告诉皇帝伯伯,叫她去凭凭理去。”
莫离楚自来就最怕父皇给他上紧箍咒,每每为着那些放浪之事责骂于他,他可不想自寻讨骂去,因为父皇向来极为宠爱明欣,甚至于比宠公主宠的还甚,若明欣前去告状一定一告一个准,想着,他不由的陪笑道:“好妹妹,你又不是小孩子了,老有事没事的跑到父皇那里去告状也不好,父皇可是日理万机啊!”说着,又朝莫尘希瞄了瞄眼,示意他说合说合,这明欣还算听尘希的话。
莫尘希淡淡的扫了他一眼道:“自个惹出来的事自个解决去。”
“呜呜……”明欣咬牙跺脚,那眼里却好似要滴出泪来,莫离楚一看女子落泪,头昏脑胀起来,左一个好妹妹右一个好妹妹忙着陪不是。
“哈哈哈……”明欣弯腰捂着肚子大笑起来,指着莫离楚道,“看你还敢不敢了?”
莫尘寰见他二人打闹,笑着对如芝道:“他二人自小便是这样,沈姑娘别见怪。”
“傻二哥,平日那样会说,怎么今日反倒不会说了,这会子都说了多少个别见怪了。”明欣又笑道,“你捂着离楚哥哥的嘴,说别见怪,打碎一个碟子又说别见怪,打碎两个茶盏也说别见怪,现在见我和离楚哥可打闹又说别见怪,哈哈哈……倒像咱们瑞亲王府怪事特别多似的。”
莫尘寰红着脸挠了挠头,只呵呵傻笑道,又害怕如芝臊了,自己反唐突了佳人,转身看去,如芝却是一脸平静,也未见有什么尴尬之处,他方才放了心。
“明欣,老远的就听到你的笑声,今儿怎的如此高兴?”瑞亲王着一身绛红底色金丝镶边绣着江崖海水纹样的长袍负手而来,脸上荡着洒脱恣意的笑,语声朗朗道。
“父王,你可来了。”明欣一身明黄缕白银轻罗长裙迎风舞着,恰似一只欢快的黄鹂鸟般笑着就跑了过去,又亲热的拉着瑞亲王的手道,“父王,你可有眼福,快来看看这一幅画。”
“哦?”瑞亲王望亭子里看了看又笑道,“亏你这么好的兴致,竟真的把玄洛和沈家姑娘请来了。”
如意和如芝见瑞亲王驾到,未免又要行礼,瑞亲王笑道:“今儿这里没什么外人,赶紧省了这些繁文缛节,不用拘束了。”说着,又对着玄洛道,“今儿早朝碰着你父亲,他千叮万嘱咐的让你早些回去。”
玄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父亲还是这么着。”
瑞亲王道:“也难怪他,不过我今儿见你气色大好,不如就留下来用饭,咱们痛饮一杯,我这就派人到你府上回了你父亲,也省得让他悬心。”
莫离楚笑道:“王叔主意甚好,上次那罗浮春我还没喝够呢。”
明欣道:“这次醉死你才好。”
莫尘寰傻傻的偷眼打量着沈如芝道:“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莫尘希伸手拍了一下他,小声警告道:“你再这般人前不顾的,让人家姑娘如何自处?”
莫尘寰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红着脸儿只道:“是是是……”
瑞亲王却并未在意这兄弟二人之间的对话,他看向莫离楚问道:“今儿早朝没见着你人影,我当你跑哪去了,原来在这儿,皇上见你不在还问了你七弟。”
莫离楚连忙吞咽了一下口水问道:“父皇有没有发脾气?”
瑞亲王摇头笑道:“幸好你七弟为你解了困,只说你今日身子不舒服不能出门,你三哥还说要去看你,这会子你还不赶紧回宫。”
莫离楚一听心叫不好,连吩咐着人备马,一路风驰电掣赶往宫中,不知为何骑马之时脑海里满是玄洛的身影,一个恍神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又咬牙切齿的骂道:“该死的莫离云,好好的谁要他去看本王,害得本王想多与玄洛公子待会都不行。”
莫离楚离开之后,瑞亲王便径直走到画前,仔细端祥一番问道:“这画究竟是出自玄洛之手,还是沈家姑娘之手?”
明欣笑道:“父王,你那般夸赞玄洛公子的画技,难道此时竟连这画是出自谁之手都看不出来么?”说着,她眼波里含着几分促狭之意,又道,“这画可是我如意姐姐画的呢?玄洛公子看到我如意姐姐画的如此好看,他不敢再班门弄斧了。”
“哈哈……”瑞亲王笑道,“你这淘气鬼,还真当父王看不出来了?这远山,雾霭,苍木笔力苍劲雄伟,跌宕多姿,皴法皱迭,虽气势不凡总归还带着两分娟秀餘媚,想来该是出自沈家姑娘之手,这古刹,人物笔酣墨饱,臻于化境,特别这画中女子更是得其神髓,出神入画定是出自玄洛之手,玄洛之画不仅在于技和艺,更是有由心而发,达到心境和意境的完美结合,整幅画天人合一,气韵悠长,我却难以评判了,论壮阔秀致当属沈家姑娘,若论神韵意境当属玄洛。”
明欣笑道:“父王果真有眼力。”
瑞亲王含笑看着如意,不由点头赞叹道:“一个女子能有这般苍劲笔力却是少见,观画如观人,你确有几分不凡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