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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汉是不可理喻的,对他们来说,借着酒胆做出些犯法的事,是一种勇敢。
洛念棠与他们在争执的过程中衣袖不小心被撕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她的心跳跳得特别快,满脸戒备地揪着自己的衣服,神经绷得紧紧的。心里想着,倘若他们敢扑过来,她一定要让他们断子绝孙。
那三个醉汉大约也就三十岁左右,身上尽是能够熏死人的醉气,跌跌撞撞地将她困在狭窄的小巷角落里,脸上扬起充满淫秽的笑,看着她的眼神似乎她早就是他们的囊中之物。
她没打算跟他们讲理,她明白跟醉汉讲理就如同秀才遇上兵一样,说多了也只是浪费口水。所以,她猛掐自己腿上的肉,逼着自己保持清醒,以备趁他们不注意的时候偷溜。
她观察了一下身处的这条暗巷,距离外头大街大概十米左右,只要她跑到外头大街上去,侥幸有人路过的话,那么她便得救了栎。
咬紧下唇,她在其中一个男人扑过的时候微微弯下腰,从那男人的臂下蹿出,直接朝着外头大街的方向狂奔。那几个三人见状不禁一阵咒骂,连忙拔起脚就追了过来。
洛念棠冲出暗巷,着急地四处张望企图找着过路人。可偏偏这个时间点人烟稀少,她看着空无一人的空旷大街,心刹时沉了下来。
后头,那三个男人的咒骂声越来越近,她不敢再逗留在原处,迈开步伐向前狂奔,不时向后看看自己有没有被追上,还得注意路上有没有路人附。
她凭着记忆冲向以往繁闹的街道,心里祈祷着希望能够脱困。
一个拐弯,她看见不远处有一台黑色的车子,一个年轻男子开着车门正要坐进去。她再也顾不上什么,立即就冲了过去。
那个男人被她的出现吓了一大跳,见她后头跟着几个醉汉模样的男人,只是挑了挑眉,似乎并没有打算要出手帮她。
洛念棠可不管他打不打算救她,就径自钻进了副驾驶座,顺便将副驾驶座的按扭给关上。男人眼底露出一丝诧异,望着她的目光也变得耐人寻味起来。
他知道,如果不想自己的车子被那几个醉汉砸坏,那么他就只有一个选择。
男人坐进了驾驶座启动车子,趁着那三个醉汉仅有几步之遥,驱车快速驶离这个是非之地。
车子后头传来一阵的叫骂声,洛念棠坐在副驾驶座上,扭过头看着车尾穷追不舍的几个醉汉。而后,身边男人一个拐弯加速,便没了影子。
她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待坐定后,开始打量掌着方向盘的这个男人。
样貌长得还算是可以的,看上去应该跟顾宸差不多大,可就他开的车子以及他身上的衣着来说,应该是比较中规中矩的普通上班族。
她正想得出神,这个男人竟然突地踩了刹车。若不是有身上的安全带护着,恐怕她的头早就磕在了车窗上了。
男人的手依然搁在方向盘上,脸则扭了过来面向她,脸色淡淡的,不算好也不算坏。
“小姐,到这边就可以了吧?莫非你要我送你回家?可我好像没有这个义务吧?”
闻言,她一怔,明白他说的这是事实。倘若不是她自作主张上了他的车,他就不会被迫开车。把她载离那个是非之地,已经是他的仁慈了。
所以,她也不矫情,解开安全带跟他点了点头。
“谢谢你。”
男人似乎没料到她会道谢,眼底露出了一丝惊诧。见她打开车门就要走,他便下意识地开口:“就一句谢谢而已?”
她的动作一顿,撇过脸来满眼戒备地瞅着他。
看出了她的防备,他不禁勾唇一笑。
本来想要跟她讨个好处,或许这样就能再次约出来见面。但是,他不是那样利用机会的人,所以,他只是简单地丢下了一句。
“记住了,我叫景雩。”
她微愣,甩上车门下车。随即,他便发动车子,呼啸地跑得老远。
他从后照镜里望着依然站在原地的她,嘴角的笑慢慢染上了几分深意,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猛地狠踩油门。
洛念棠看着他的车子消失在视线内,也就收回了投驻的目光,站在路边等着过路的空计程车。
对她来说,景雩只是今晚的一段小插曲,过了,也就忘了。
好不容易拦到了一部空的计程车,等到她回到唐郡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她叫了王妈出来帮她付车资,便与王妈一起走进了唐郡。
不知道为何,王妈今晚的脸色有些怪异,特别是看着她的眼神,似乎蕴藏着什么特别的意思。她没有理会,这一整天下来她实在是太过疲惫了,现在的她只能赶紧回到主卧洗澡睡觉。
走进玄关换鞋的时候,王妈正巧要回去副楼。她想了想,还是问起了顾宸。
王妈似乎没料到她会问起这屋子的男主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在楼上。她只忙着想等会看见顾宸自己该怎样,根本就没有发现王妈的一脸欲言又止。
王妈离开后,洛念棠在楼梯口徘徊了良久,一直想着自己是否应该跟顾宸道个歉。今晚是她失态了,也怪不得他会那么生气的,错的人是她而不是顾宸。
脖子上依然泛着轻微的疼痛,她不敢伸出去碰,扯了车在暗巷时被拉开一个口子的衣袖,想了许久,才鼓起勇气迈步上楼。
等会儿走进主卧,她一定要好好地跟顾宸道歉,并承诺不再像今晚这样为了宁子默作践自己。宁子默要吻谁是他的事,根本就与她无关,早在宁子默出现在教堂门口的那一刻,他和她就注定了各自天涯。
再多的伤感,再多的缅怀,也只是徒增伤悲罢了。
她不想折磨自己,也不想惹怒顾宸,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管不问不听。
上了二楼,她直直地向主卧的方向而去。之前残留的醉意依然存在,她惟有扶着墙才能走得稳一些。当她走到主卧前时,里头传来的声响差点让她以为是自己醉酒产生的幻觉。
可是,纵使是幻觉也未免太过真实。只是隔着一扇门,她就能清楚地听见主卧里让人脸红心跳的呻/吟声。她杵在那,在一瞬间酒醒了。明明知道自己应该推开眼前的这扇门,可她却没有这个胆量去推开,然后面对里头正在发生的好戏。
“恩……啊……轻一点……唔……你好坏……”
她觉得手脚冰冷得很,有一股刺骨的冷意从脚底升起传遍全身,冷得她直发抖。
这样的呻/吟,到底是怎样产生的,她清楚得很。那张她睡的床,此时却躺着另一个女人。那个女人甚至正和她的丈夫在床上翻云覆雨,每一声的娇喘,都愈加地高昂兴奋,似乎预告着她承受着怎样的高/潮愉悦。
吻过她的那双薄唇,此时亲吻着别的女人;那抚摩过她身体的大手,此时正抚摩着别的女人;就连那进入过她身体的……
一种恶心感涌上喉咙,她捂着嘴想吐,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她脸色苍白地望着紧闭的门,脑子里充斥着的尽是他在属于她的床上与别的女人交欢。她的心就被什么堵住了一样难受得很,甚至是缓缓地泛起了疼痛。
她慌乱地推开旁边次卧的门,脚步蹒跚地走了进去,反手将门关上后,她的身子立即软瘫在地上。
次卧里,一片黑暗。
虽然次卧一直都是空着,但王妈每天都是会打扫的,就怕哪天来了客人,到时候就能留给客人居住。
只是没想到,她会是第一个住进来的人。
那陌生的呻/吟声一再地在耳边回荡,她捂住耳朵,那声音却像是怎样都停不下来。
她告诉自己,就算顾宸跟别人上床了也跟她无关。即使,他是她的丈夫。但是他们之间早就有了约定,两年之后,她便会离开。
她一直都知道,顾宸对她的只是扭曲的占有欲而非爱。她看得很清,心里也很清楚。但是,为什么她明明清楚这些,却在听见那陌生的呻/吟声时心竟有了心如刀割的痛意?
是这么久以来习惯了顾宸只对她好,所以这一刻才会觉得痛吗?
洛念棠想了无数的可能,惟独不敢想,自己是否爱上了他。
她不能爱上顾宸,也绝对不可以爱上顾宸。也是因为这样,她才一再地用顾宸曾经是她小叔的事情来告诫自己,她跨不过那道坎。
然而,是跨不过,还是不想跨,只有她自个儿清楚。
这一晚,难眠。
她想,是顾宸这段日子以来对她的好,让她不自觉地放下了戒心。他的过分宠爱,就像是会让人上瘾的罂粟,她惟有一再地抗拒,才能保证不对顾宸上瘾。
洗了澡,她就躺在床铺上。仅仅的几天工夫,她竟然已经习惯了主卧的那张床,如今在这次卧的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她平躺着,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嘴角勾起了一抹苦涩的笑。
房间的隔音似乎真的很差,主卧里的呻/吟声一再地传了过来,扰得她无法入眠。她烦躁地用被子盖过头,再用手紧紧地捂着耳朵,这才稍微静了一些。
眼泪,悄然染湿了枕头。
……
……
翌日一早,洛念棠觉得自己的脖子痛得像是被活生生拧成两半一样。当她洗漱的时候才发现,脖子上的淤青已然变成了淤黑,就像是被人用墨汁在脖子上画了一圈,刺眼得很。
她这副模样根本就出不了门,必须要用围巾遮住才行。然而,她的衣服都在主卧的衣帽间里,就算她再怎么不想走进主卧,也必须去衣帽间拿衣服。
她用头发遮了遮,就打开次卧的门走了出去。恰巧,王妈正从主卧走出来,见到她便跟她点头打招呼。
洛念棠这才知道,昨晚主卧里的陌生女人今天清晨已经离开了,而顾宸此时正坐在楼下的客厅里。
她松了一口气,正想走进主卧,眼尖的王妈发现了她脖子上的淤痕,不由得惊呼出声:“太太,你脖子怎么了?”
她下意识摸了摸淤黑的地方,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地开口。
“这事别告诉他,我不想让他知道。”
王妈为难地点了点头,她转身迈入了主卧,头也不抬地就直接走向了衣帽间。
换好了衣服,她特地挑了一条不太会让人注意到的围巾,确定围巾将脖子上的淤黑遮住了,这才缓慢地走了出去。
脖子上的伤恐怕得上医院去看看了,不然她这副模样根本就隐瞒不了几天。她想过坏心地故意让顾宸看见他制造出来的淤痕,好让他产生愧疚。可只要回想起昨晚在门外听见的呻/吟,她就觉得异常烦躁,想来顾宸对她的不过是扭曲的占有欲发作,她受的伤也就进不了他的眼,她又何必拿自己的伤来徒增笑话?
她戴着围巾出现在饭厅的时候,顾宸已经坐在那里了。见她下来,他眼也不抬地翻着手里的报纸,不时拿起旁边的咖啡喝上一口,似乎将她当作透明人一样。
洛念棠无所谓,他的冷淡正中她的下怀,反正她也不想跟他说话。
两人就这样默不吭声地各自用餐,席中除了刀叉碰撞声和报纸的翻页声,再无其他声响。
草草地将早餐吃进肚子里,她站起身来想要出门。恰巧他将手里的报纸搁下,低下头来吃了一口培根。
他衬衣最上面有两颗纽扣没有扣上,露出大片的古铜色胸膛。从她站起来的角度可以清楚地看见,他锁骨间那颜色鲜艳的吻痕。
看来,昨晚他跟那个女人玩得很激烈。
洛念棠冷笑,拿起一旁的袋子转过了身,迈开步伐走出饭厅。
几乎是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男人猛地抬起了头,目光灼热地望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的懊恼一闪而过,快得似乎从没存在过。
离开了唐郡回到x大,又是一场硬战要打。学校里的气氛依然紧绷,每个人对待她的态度都十分不友善。她战战兢兢地过了一天,在与林颖走出教室时,被宁子默堵在了门口。
林颖的脸色很是难看,看着宁子默的目光似乎恨不得将他掐死一样。反之,宁子默一脸的平淡,眼睛只直直地望着她护在身后的洛念棠,声音嘶哑地开口:“棠棠,我们聊一下,好吗?”“有什么好聊的?”
回应他的并非洛念棠,而是站在前头像老母鸡护着幼鸡一样的林颖。
“你以为你是总统啊?你要跟我们棠棠聊一下,她就必须跟你走吗?宁子默,过去八年的时间你没有好好珍惜过她,你觉得你现在凭什么站到她的面前来?还是你觉得你给她的羞辱还不够多?”
宁子默没有说话,只是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他仍然看着缄默着的洛念棠,似乎她不答应他就不走开。
争执到最后,妥协的人是洛念棠。
林颖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瞧着她,满眼都是责怪她的心软。
洛念棠笑了笑,没有说话。其实她并非心软,只是有些事情,还是早点说清会比较好,更重要的是……她需要有一个理由让自己死心。
她以为,宁子默会将她带到随意的一间咖啡厅去谈话,可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男人竟然会将她带到以前他们曾经呆过的那片在通往食堂边上的绿化花圃。
就是在这个地方,她亲眼目睹他亲吻了别的女人。
心微微抽痛,她抬起头,态度冷淡地睨着他。
“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
宁子默不知道她曾经在这里看过的事情,走到她的面前,他脸上布满的是痛不欲生的表情。
“棠棠,自从上次见面之后,我就告诉自己,我必须忘记你。你已经嫁给了顾宸,不管我愿不愿意,这都是不争的事实。可是……可是我骗不了自己,我真的忘不了你。”
他望着她,眼底尽是复杂。
“我试过了,我试过努力去忘记你,但是无论我怎么做,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你。你就像是已经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一样,我越想要割舍,心就越痛。那活生生好像被撕碎的感觉太难受了,直到那一刻我才终于知道,棠棠,我离不开你,我宁子默注定这辈子都离不开你。”
洛念棠没有说话,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然而,心却因为他的话而揪成了一团。
他说的感觉,她懂。
八年的时光,是她怎么都抹不掉的。在那过去里,宁子默就像是她赖以生存的空气,是她生命的必需品。她不想舍弃,也不能舍弃,所以不管多累多苦,她都不曾停下追逐他的脚步。
可是,原来爱情并非是她想就能永恒。
她不是圣人,她也会累会倦。不是每当他回过头,她依然会站在原地等他。八年的等待已经够了,再多的,她付不起,而他也要不起。
但是,却并不代表他亦明白这个道理。
宁子默只知道,没有洛念棠的日子,他生不如死。每天犹如行尸走肉般地生活,努力在每一个地方寻找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每一分钟都幻想着能在下一拐弯处可以看见她的音容笑貌,却每一次都迎来了绝望。
有一种后悔,让他不顾一切地想要挽回。
“棠棠,过去都是你追在我的后头,那么这一次,如果换我抛却尊严追在你的后头,你愿不愿意回过头来看看我?”
这样的一句话,这样的一个近乎卑微的哀求,让她的鼻子不禁泛上酸意。她面前的宁子默,似乎不再是她所熟悉的宁子默,因为过去的宁子默绝对不会跟她说这种话,更不会乞求她回过头看他一眼。可是,若他不是宁子默,他又怎么可能对她的爱如此强烈?
只是,燃成灰烬后的爱,早就没了当初的意义。
她笑,疯狂地大笑。这一刻,似乎只有疯狂的笑才能掩饰她内心的痛。
“宁子默,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还像是我认识的那个宁子默么?”
不等他回话,她便狠心地将话语化为利刃,一下一下无情地划伤他本就伤痕累累的心。
“是我上次没把话说清楚吗?还是你假装你听不懂?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回到你的身边?先不说我已经嫁给了顾宸,就算我没嫁给他,你以为在你那样伤害我之后我还会像个傻子一样追在你的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