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两名锦衣卫用白布蒙住鼻子,抬着一个脏兮兮的木桶进来,轻轻的放在地上。
张越扭头定眼看了一眼,不觉哇的一声,将早餐都吐了出来,屋内满地的呕吐物。
赵皓接过武松递过来的白绢,捂住口鼻,沉声道:“此乃三十年陈的大粪,没有半点掺假,如果宪台大人不肯从实招来,便请享用!”
张越不听则以,一听赵皓此言,忍不住又是狂吐了一阵,吐得眼泪都流出来了,许久才强行忍住那恶心的冲动,指着赵皓骂道:“寿安侯,你胆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堂堂四品大员行此无耻之私刑,可知还有王法,还有官家?”
赵皓大笑道:“宪台大人若去告官家,本侯自是罪责难逃……只是如此一来,天下皆知宪台大人吃屎之事,如此宪台大人便成了史上吃屎第一人,千古流芳,万世留名,子子孙孙皆以宪台大人为豪也!”
张越一听此言,气得张口结舌,指着赵皓:“士可杀不可辱,你岂敢如此侮辱我堂堂士大夫?”
赵皓冷笑道:“宪台大人作恶却不肯从实招来,本侯既然杀不了大人,只好辱之!来人,请宪台大人用餐!”
一名锦衣卫应诺,搅动那粪桶中的粪勺,满满的舀了一大勺来。
那张越望着那一大勺臭不可闻的大粪,指着赵皓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只说了三个“你”字,登时晕了过去。
赵皓一摆手,一名锦衣卫舀来一大盆冷水,对着张越当头泼了下去,将那厮硬生生的泼醒来。
醒过来的张越彻底服气,二话不说,只道:“拿笔墨纸砚来,本官认罪就是……”
赵皓这一招的确阴毒到了极点,张越固然可以告赵皓动用私刑,但是若此事传开来,其将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吃屎的官员,遗臭万年,那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一百倍。
况且,有宋一朝不杀士大夫,只要不是谋反,最多是发配蛮荒之地,更何况就算认了罪,有老公相和太傅撑腰,或许还有翻案的可能。
两者相害取其轻,张越一盘算,便爽快的主动认罪,并签字画押。
赵皓仔细检查了一遍张越的认罪书,确认无误,没有甚么喊冤的藏头诗之类的字句之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道:“宪台大人果然爽快,带下去罢。”
待得张越被带下去,粪桶被移出厢房,赵皓再也忍不住,也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张越被带到大牢之后,并未关到原来的号房,而是单独关了一处。紧接着锦衣卫又将杨宇等人带出大牢。
从早上审到初更时分,赵皓一连审了二十余名五品以上的大员,连饭都没吃一口,直到出府在夜风中清净了许久,才积攒了一点点食欲,吃了碗面。
不过所幸的是,二十余名五品以上大员,无一例外的爽快认罪,如此京西贪墨窝案便已坐实,余下众官员见得各自的上峰们自张越以降,都已认罪,倒也不用赵皓以屎相逼,乖乖的跟着画押认罪。
到了次日下午,所有监押的犯官,便已全部认罪。
只是苦了赵皓,一连两天都吃了几碗清汤挂面,完全没甚么食欲。
……
洛阳城外,北邙山下。
从山脚到山下,密密麻麻的都是无名新坟,都是饿死的灾民沉睡之处。
那星罗棋布般的坟冢之前,立着上百名手持青龙错手刀,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中间簇拥着两人,正是赵皓和徐处仁。
赵皓一身白衣,长身玉立,倒背着双手,满脸肃然,望着那漫山遍野的新坟出神。
立在他身旁的徐处仁微微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此次大旱,京西北路饿死者约八十三万五千三百人,京西南路饿死者约二十一万六千五百人,两路合计达百万人……哀哉,痛哉!”
赵皓怒道:“京西南路,灾情更甚于北路,且受赈灾之粮不及北路一半,又遭遇匪患,饿死者尚不足北路之三成,何也?恶官之人祸,远甚于天灾也!”
徐处仁又叹了一口气道:“今幸得公子降临京西,灾患迎刃而解,祸国殃民之奸佞也得以伏法,此乃京西百姓之幸,国之大幸也!”
赵皓冷笑道:“祸国殃民之奸佞得以伏法?我朝不杀士大夫,纵是祸国殃民,也不过发配蛮荒之地,他等靠着朝中的那些相公们,潜首一两年又可复出,继续祸害黎民苍生……然则此处尸骨累累,冤魂无数,不再复生!我等身处庙堂,不能锄奸除恶,何以面对苍生,何以挺身立于天地之间?”
徐处仁见得赵皓越说越激动,不觉也动容起来,细细一想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苦笑道:“太祖誓碑遗训,不得擅杀士大夫,公子纵然一身正气,然则奈何?”
赵皓咬牙道:“彼等乃祸国殃民之毒虫,岂配称之为士大夫?我赵皓舍得一身剐,哪怕举世皆敌,也得替百万冤魂讨个公道!”
徐处仁满脸迷惑的望着赵皓,不知其意。
只见赵皓径直走到那匹八尺骏马之前,一个翻身便稳稳当当的落在马背上,一提缰绳,吼道:“回城!”
此刻,徐处仁终于似乎明白了过来,惊得魂飞魄散,急声喊道:“公子,万万不可乱来,此事须从长计议!”
夕阳西下,那一道白色的骑影,带着一溜烟尘,踩着如血如火的霞光,滚滚向洛阳城而去。
PS:许久没码字了,终究有点生疏,争取明天能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