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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里拿的什么?”
男人带着质问的冷冽问话,成功让宝柒的心肝儿抖了抖。
不过,此时非彼时。
她索性淡定的弓了小腰,从他撑着车门儿的腑下钻过去,跨进了汽车,一屁股就稳稳地坐到了副驾驶位置上。然后,飞扬着纤秀的眉毛盯着她,而那个装着小丫头布娃娃的塑料袋子却被她抱在了怀里。
对着面前冷酷逼人的男人,她只是淡然地浅笑。
“男朋友给买的性感内衣裤。这个……二叔,你不会有兴趣吧?”
冷枭收回了准备抓塑料袋的手,冷冷地看了她几秒,像是从鼻翼里讽刺的冷哼了一声,高大的身体绕过异型征服者庞大的车身,拉开车门上了车。
嗤……
很快,他发动了汽车引擎。
听到引擎声,宝柒心里松了一口气。挪回了视线来,目光端正地注视着前方,她佯做镇定的抿着唇,不敢侧眸去看旁边那张阴晴不定的冷脸儿。
心道一声:好险。
险字刚掠过大脑,不料……
就在她刚刚松手之际,手里的塑料袋儿竟然在须臾之后就不翼而飞了。
当然,它自己没有长腿儿走了,更没有长翅膀飞了,而是被旁边的男人给一把夺了过去。
宝柒吃惊之余,直想咬牙。
怎么她就忘了这茬儿呢?这个男人原本就是看着冷酷内敛一切都不在意。其实,丫内心里住着的是一只超级腹黑的野兽啊。
电光火石之间,人的本能反应让她的大脑作出的指令是要扑过去抢。
然而,经过了五年历练的宝柒,到底不像以前那么莽撞了。抽离了本能后,她迅速作出二点判断:
第一、在冷枭的面前,她抢不过,只会自取其辱。
第二、欲盖弥彰完全没有意义,既然他喜欢看就看呗。
硬生生地止住了自己欲往前扑的动作,她淡定的侧眼儿看着他,微笑着看他。
没有看到她作出任何反应,冷枭微微蹙了蹙眉。默了两秒,脸上挂着冷若千年的冰霜的他,当着她的面儿打开了塑料袋。
下一秒……
即便稳重如枭爷,在看到里面仅仅只是装了一只破旧的布娃娃时,面上还是条件反射的露出了诧异。
拽着布娃娃,想到她刚才说的话,他冷厉的声音里夹着一丝讥讽。
“你现在撒谎,脸都不红?”
扬起粉色的唇儿,宝柒无所谓的捋顺着自己的栗色长发,笑出了声儿:“呵呵,我以前撒谎也不会脸红的呀?没法儿,谁让我天生就是个下贱的胚子呢?”
自损自褒自我讽刺的话,她说得贼顺溜儿。
冷冷看着她,冷枭一言不发,眸底的神色,像是讽刺,像是鄙夷,更多的像是审视。
“为什么骗我?”
冷枭说话向来简洁,别人听着这话或许觉得没头没脑。但是宝柒知道,他的意思是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布娃娃,却要对他说是内衣裤。
这么一想,她也觉得自个儿的脑髓抽条了,全特么堆积到了后脑勺。
为啥不大大方方的告诉他?这样不是弄巧成拙么。
丫的,每次面对他,她127的智商都得打折扣。
‘噗哧’一声儿,她索性乐得笑开了。伸出手就要去拿他攥着的布娃娃,嘴里打趣儿似的不经意笑言:“二叔,干嘛啊你?越长越回去了,丫还变成了一个喜欢问十万个为什么的小孩儿不成?”
鼻翼微翕,就在她的手既将拿到布娃娃那一刻,枭爷冷不丁的大手微扬。
哗……
一声布料的窸窣声后,只见他手里的布娃娃就呈抛物线的状态,直接从没有关闭的车窗口飞了出去,稳稳当当的投进了小巷子里供居民使用的大垃圾桶里。
一怔,一愣,一吼,宝柒生气了。
“冷枭!”
脊背活生生僵硬了好几秒,宝柒一张精致的小脸儿上扭曲到了极点,瞪着他,她小背心下高高挺起的胸脯因了气极不停地上下起伏着,这弧度瞧得男人眸底的光芒深了又深。
而他的名字,被她喊得至少用了三个以上感叹号的感情丶色彩。
“冷枭,你太过份了,凭什么动我的东西?你,你,你……”
“我怎么?”收回落在她胸前的视线,枭爷阴鸷的冷眼扫着她,脸上压根儿就没有情绪。
事实上,他心里隐隐觉得,发怒时张牙舞爪得像只野猫一样的宝柒,比她满脸无所谓淡然望着他笑时候的宝柒,让他爽快多了。
大概这就是恨了!
一念至此,他更加无视她的愤怒,大手握在方向盘,一脚踩向油门儿,就要将已经发动的汽车开离这儿。
靠啊!
心下一惊,宝柒急眼儿了。不管他的车开没开动,二话不说,直接手拉车门儿就要往下跳。像是早就预防到她会有这种作法一样,冷枭手明手快,一只手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臂阻止了她疯狂的举动。飞快地踩了刹车,出口的声音冷漠得有些骇人。
“宝柒,一个破玩意儿,你急什么?连命都不要?”
心里的火气儿都快要冲到脑门儿了,宝柒真想大喊大叫几句。
可是,她告诉自己不能气,不能急,尤其是在现在这个冷面冷心的恶魔面前。于是乎,屏住心里的一口气,她一边轻轻掰开他的手,一边微笑着说:“因为它对我很重要啊。它是我和我男朋友的订情信物,心里自然是珍视的。”
说完,不管他的脸,下了车就往垃圾桶那边儿走过去。
没有阻止她,冷枭手指撑着额头,坐在庞然大物一般的异型征服者里,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娇小的背影走向垃圾桶,只当是看一场别人的笑话。
宝柒走近了垃圾桶,弯下腰去捡。
可是,夜太黑了,垃圾桶又很大,垃圾桶里面没有光线,特别的黑。捡垃圾的还得戴着手套去翻呢,她哪儿敢直接去摸啊。想了想,她翻出了自己包里的手机来,想替助那微弱的光线照着。
瞅了又瞅,压根儿看不清楚。
那个小粉已经很破了,年代久远的它光线实在太弱,完全看不清楚……
好半响,她也没有看到落进去的布娃娃。
凭空消失了?!
妈的!
不知道是不是看不过眼儿了,冷枭恨恨地抓过随车携带的军用手电筒,推开车门就走到了她的旁边,眼神儿里还是不世一可的孤傲和冷漠,脸上还是极致冷冽,但明亮的光线却洒进了臭气熏天的垃圾桶。
“神、经、病。”
“……是啊!我脑子一直都不好使。谢了啊,二叔。”宝柒笑容可掬地应了他的话,压根儿都不和他争辩,不仅不怪他,反而感谢起来,摆明了随他怎么样都行的架势。
心下微恻。
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两个老大不小的人了,大半夜的杵在垃圾桶边儿上互相放冷刺。
暗叹嗟叹着,她借了他手电的光芒,手指成功从垃圾桶里拎出了那个布娃娃。
吁……
终于回来了!想到小雨点儿的脸,她又愉快了几分。
将已经弄脏了的布娃娃装进了刚才的塑料袋儿里,两个人不再说话,重新上了汽车,宝柒又恢复了一派淡然的轻盈浅笑。
冷枭也没有再和她说话,可是,眉目之间夹杂着的冷冽越来越浓郁。
心里,一股滚烫的火焰燃烧起来,就落不下去。
幼稚的人才会拿布娃娃做定情信物!
不过,一个每年换无数个男朋友的女人,乐此不疲的拿着男人的感情当儿戏的女人,会突然间就找到了真爱还回家结婚,又会突然这么在乎一个男朋友送的定情信物?
他心思微沉。
回去的路上,男人握着方向盘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反反复复的琢磨着,黑夜下的眸子越发深邃难测。
坐在他旁边的宝柒呢?
完全不知道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小心肝儿里却像扎了根冰刺。
实实在在的,不说话的他,远远比说话的他来得更加让人发寒。
发寒归发寒,隔了五年再次坐在他的车上,她背转着他将脑袋偏过去靠在坐椅上朝向外面,心里寻思着着自己的未来竟然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一路好睡,连小梦都没有做一个,呼吸又平稳又正常。
稳稳地开着车,冷枭睨了她一眼,放缓了车速。
然而,直到汽车已经驶入冷宅,她还在沉睡之中没有醒过来,这得是多能睡啊?!停下汽车,冷枭蹙着眉头静坐了几秒,还是碰了碰她的手肘,提醒她到地儿了。
“小雨点儿……别吵我……”
咂了咂嘴,睡得特别舒服的宝柒姑娘,暂时还没有将时差倒过来,思维意识里的时间和地点也还得于抽离状态,她以为自己还在M国呢。
小雨点儿?!
冷枭眉目一沉,冷声问:“谁是小雨点儿?”
突然从脑袋上冒出来的冷冽声音,吓了宝柒一大跳,神智立马从M国波段调整成了中国波段。然而。聪明的她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故意满脸羞涩的拿捏着细软的声儿,‘嘤咛’一下,像是做了一个美好春梦似的撒娇道。
“喔……小雨点儿,你好坏啊……不要舔了……”
男人的气息越来越浓,车厢里的气氛至少整整凝结了十几秒钟。
接着,只听见车门儿‘呯’的一声巨响——
宝柒的心,跟前声音跳了跳,卷长的睫毛也跟着颤歪了。缓缓睁开眼睛,她知道现在车上只剩下她自己了。侧过头去,透过车窗的玻璃,可以看到男人大步离去时的挺直背影。
默了默,她也下了车。
看到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家门,一个绷着个冷脸,一个面带着微笑,还在客厅里等候宝柒回来的宝妈。一颗心,揪得很紧。
她今天的心情,真是一时起,一时落,摸不透彻和分明了。
五年不舍得回来的女儿回来了,五年就出现过五次的小叔子也回来了。
而且,还是同一天回来了……
巧合么?真的没有猫腻么?!
走进客厅,宝柒自然又淡定的笑着向老妈问了好,又乖眯眯地催促她赶紧去睡,说以后不要为她等门儿了,估计会经常晚归的。
她离开之前,告诉宝妈说的是要去见褚飞。她离去不到五分钟,宝妈就听到了冷枭的车离开的声音。而且现在,她还是坐着他的车回来的。
这一切,在宝妈原本就怀疑的心思上又加重了一环。
她心里的猜测,终于越来越接近真相了。
不过,她没有问,不知道该怎么问。
宝柒呢?!当然她也不可能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去向宝妈解释。
有些东西,越描越黑……
当然,事实本来就是黑的,自然就会更黑了……
——★——
翌日,清晨。
在M国已经习惯了早起的宝柒,今儿毫无意外的早起了。
起床后她干的第一件事儿,就是将昨晚上洗净又烘干的布娃娃给拿了出来,下楼找了张婶儿要了点儿针线,回屋后,仔仔细细地将它给缝妥当了。
大功告成,她满意的笑了笑,又开始整理屋子。
五年来没有住过人的卧室,估计平素有人在打扫,但是陈设和她走之前,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她将带回来的行李收拾整理着,心思安排着今天的活动。
一会儿吃过早餐就去四合院里带小雨点儿出去玩儿。接下来,明儿或者后天就锦城去,等姨姥姥那边儿的事儿完了,她再回京都开始找工作。
一边思索一边收拾,无意中,她看到了放在书桌下面的书包。
陈年旧物,总是容易惹人神伤。
她想了想,将它拎过来就准备塞到哪个角落去。没有想到,无意的举动却把放在书包下面压着的一本学生证给弄掉了出来。
视线微顿,一种特别微妙的情绪牵引着她的手指,她翻开了学生证。
手指,微颤。
学生证上,青春洋溢的笑脸儿,眉目轻扬的小姑娘——人大附中,高三三班,宝柒。
呵……
那时候儿的宝柒真是年轻啊,脸上写满的全是单纯和幼稚,亏得她那会儿也总是大言不惭地自翊为英勇无敌的青春美少女。现在回头再想想,她简直稚嫩得像一朵任何风雨都可以随意摧残的小花。
可是,那时候的宝柒多好,多勇敢……
思绪沉淀在往事里,神思慢慢飘浮时,紧闭的房间门口,传来了‘咚咚咚’有节奏的三声敲击。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她将学生证放进书包里,和那些课本一起,一股脑儿地塞到了储物柜的最底层。然后直起身来,双手放到自个儿的嘴唇两边,硬生生地扯出了一个娇媚热情的笑脸儿来,脆生生地说。
“进来!”
推开门儿的人是宝妈,看了看她的表情,她没有进来,就站在门喊。
“小七,下楼吃饭了。”
“哦,好的,跟着我就下来啊,你先去吃呗!”笑着侧过头回应着老妈,宝柒继续整理着一会儿出去时要带的东西。当然,主要就是那个布娃娃,还有一些自己那时候用过的小玩意儿,准备一并带给小雨点儿。
见状,宝妈的语气有点儿生硬了,“怎么?你一会儿还要出去?昨儿才回来,都不能留在家里陪你妈说说话?!”
宝妈是寂寞了?!
不过也是,冷可心大了,游念汐这些年还老样子,只有周末才过来,而更年期的宝妈住在冷宅里,心里无疑是空虚的。
手,顿了顿,宝柒并没有抬头。
脑子里迅速地思索着宝妈的语气,语态和语调里,所要传递过来的意思,然后笑着回应道。
“妈,咱俩有的是时间说话啊,你别委屈。我不是准备回锦城看姨姥姥么?所以啊,今天先出去买点儿东西,回去的时候,也好捎上。”
手搭在门把上,宝妈想了想,说:“小七,过几天再回去吧。”
“怎么了?”闻言,宝柒直起了身,看着她。
喟叹一下,宝妈慢慢地走进了屋子,随手关上房门,拉了她的手坐下来,正色说道:“马上就该是爷爷的寿辰了。你这些几年在国外没有参加也就罢了,现在人既然都回来了,要是又走了,怕是不好。老爷子本来就有点儿嫌隙……”
寿辰么……
在心里琢磨一下,宝柒默许了。
因为这种事儿,她还真的没有办法拒绝。
她笑着顺了头发,“行吧,一会儿我得打个电话,问问姨姥姥的治疗情况。”
“唉,还治什么啊。癌字儿沾身上了,剩下来的,就是等日子了……”
上了年龄的人,说着死亡总会特别的感慨,宝镶玉也不例外,一说到此处,又开始感叹起许多的陈年旧事来,听得宝柒微微皱眉。
她期待有人响应,或者共鸣,可是,宝柒听到最后,只是云淡风轻的笑着说:
“生老病死,人之常情,没啥。”
宝妈诧异地望她。
五年过去了,平日里的家常电话里不觉得,现在一看,自己这女儿还真是变化了不少。这么浅淡的就将亲人的伤痛带了过去。
微微沉吟着,瞄了瞄她的笑脸,宝妈又说了几句就准备下楼了。
临出房间门儿的时候,她突然又转过身来,像是不经意地轻声问:“昨儿晚上你不是去见姓褚的小子了么?怎么后来……又和二叔一起回来的?”
心里‘咯噔’一下。
看来宝妈这是想了一晚上,还没有想过去啊?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思忖间,宝柒始终带着随意和淡然的笑容,然后拎着自己的包,挽着她的手一起下楼。
“回来的时候,在大院儿门口遇到的。怎么了?!”
“没什么,就问问,你二叔还是疼你的,多少年他都不怎么回来了,这不,一听说你回来,就着家了。”
“哦,是啊,二叔挺好的。”
宝镶玉点了点头,遂即又岔开了话题:“爷爷寿辰的时候,把姓褚的小子也叫上吧。这小子看着是嫩了点儿,只怕是个不懂得待人好的。不过,他家里没啥人了我挺稀罕,没有人就好……唉,两相权宜,这事儿妈的也不好给你筹划了,你自己要想好啊。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
“妈,你又来了!”
耳朵都快要被她的唠叨给灌满了,宝柒笑着打断了她:“我都二十四岁了,不是小孩子。”
身体微顿,宝妈不乐意了:“哼,你要是真懂事,在国外就不会搞那么多的荒唐汤事儿给我丢人。好在是在国外,要是那些事儿在国内啊,指不定人家会怎么编排你的是非呢。”
悻悻然地笑着,宝柒按捺下纠结,回道:“妈,名声这玩意儿吧,关键看个人的看法,要是太过在意就活得累。像我啊,我完全不在意,活得多潇洒,哈哈!”
“你还笑得出来?”
眼看宝妈的劈波斩浪极品唠叨磕儿,又要再次掀起风浪,宝柒索性连早饭都不吃了,直接甩开她的手往外走,离她至少十步之遥,才拎着包甩了甩,笑着挥手。
“妈,我啊,就不陪您吃早餐了啊。还有,中饭和晚饭也别准备我的,我晚点儿回来。拜——”
一个飞吻,人已经极快的掠出了大门儿。
“小七,你个死丫头,气死我了……”
身后,是宝妈长长的喊声!
宝柒无奈。
对付宝妈,她现在只有采取这种极端的办法了。要不然让她逮着,就是半秒钟都不停留的训示,外加思想教育,准能让她听得,心肝脾胃肾全是压抑。
今儿起床后,她就没有瞧到那个男人了。
他应该已经回部队了吧?!
没有了拘束,她把心思放了又放,努力让自己明媚了起来。
看来,时间果然是治疗伤口的良药,五年后的她,再走在京都市,过去的一切流言蜚语,都像是已经化成了灰烬,没有谁还会记得她宝柒是谁。生活日新月异,八卦新闻更是层出不穷,越来越高端,五年前的八卦事儿,随着时间的失衡,一切都已经尘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