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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紧了又紧。
这个电话是宝妈打来的。
她在电话里急急地说,她刚刚得到消息,警方已经重新找到了她杀害叶美美的犯罪证据,要立即逮捕她。
而警方所谓的新的犯罪证据就是:经过几位国外权威专家对犯罪道具的重新鉴定,他们在那个被检测出带有氰化钾并致使叶美美死亡的玻璃杯上,发现了她的指纹。
此事一经媒体报道,论坛转贴,顿时哗然一片,不明真相的善良群众再次被利用了感情,声嘶力竭地嚷嚷着要严惩残害同学的凶手。
宝柒心里一阵冷笑。
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那天晚上在京都大饭店的时候,她可是戴着酒店统一的白手套的,戴着手套会留下指纹么?
再者说,就算留下了指纹,咱国内就没有这方面的权威专家了么,之前都没有查出指纹来?为什么要在事隔这么久之后,由国外的专家来查证?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不想说话,但听到电话里宝妈的哽咽声,她还是忍不住出口安慰。
“没事的,妈,你别急。”
“小七……”受到此番变动的冲击,宝妈的心理防线似乎都脆弱了不少,电话那边儿的声音有点儿嘶哑,有点儿惶恐,更多的是焦急和难过,还有隐隐的抽泣。
“小七,你不要再回家了,赶紧走,有多远就走多远……不要再回来……”
“妈!”
宝柒的眸子凉了又凉。
她为什么要走?她好不容易回来了为什么还要走?她根本没有杀人为什么要逃?
深呼吸一口气,她轻轻笑了笑,云淡风轻的态度让人震惊,“这事儿,我心里有数,你就别再管我了。”
“小七……”
“就这样,妈,挂了!”
按下小粉机的翻盖儿,她侧眸,正好迎上了姚望满脸担忧的视线。
不知道他究竟听见了多少?
动了动嘴皮子,她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正如他说的一样,她确实挺倒霉的。
不过,这事儿究竟是天命,还是人为就有待探究了。
“宝姐姐,出什么事了?你脸色好白。”姚望的担忧,真诚而明显。
她的小粉机效果不太好,而她没有说关于案子的话。所以,坐在她旁边的姚望没有听见她的电话内容。
略略思索一阵,宝柒觉得对这个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哥们儿,实在没有什么值得隐瞒的。扯了扯嘴角,她一五一十的全部说给了他听。
说到最后,她吁了一口气,捋了捋散下来的一缕头发,轻笑一声。
“行了,姚美人,给本宫起驾前往京都市刑侦大队!”
姚望都快急死了,差点儿没有一口鲜血吐出来。
握住方向盘的手狠狠一抖,他立马拒绝了她的要求,反而将方向盘一倒,直接改变了目标,激动的声音都哑了。
“你疯了,不能去,我现在就带着你离开。”
“姚美人!”
不管她的怒吼,姚望目光如同灼了火,一脚将油门儿踩到底,目不斜视的驾驶着汽车,向前狂飙,逃命的样儿十足。
“什么也别说了,咱们现在就走,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送你回去的。”
“姚望!”连名带姓的吼他,宝柒狠狠拽住他的手臂,显然是生气了,漂亮的小脸儿上浮动着一层寒霜,声音愠怒:“难不成你也认为,是我杀了叶美美?”
喉咙哽得死硬,姚望不敢侧过脸去看她,一意孤行的开着车,眼圈儿刺得透红。
“没有。我当然知道不是你干的,你宝柒什么人我不清楚吗?可是,我相信你没有用,现在没有人会相信你,他们手里有证据,你有什么?”
闻言,宝柒心里一窒。
她有什么?她什么都没有。
但是,她相信正义和公道,相信黄河水也是能洗清人的。难道被一盆污水给泼中了,她这辈子都不再洗澡了么?
更有甚者,如果她真的逃了,那就代表畏罪潜逃。今后,她长长的一生,难道都要做过街的老鼠,过着逃亡的日子吗?
如果真的那样,她的二叔会怎么看她,会怎么想她,她还有什么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儿?
即使不是顶天立地的男人,她也要做问心无愧的女人。
丧家之犬,不适合她。
牵了牵凉凉的唇角,她软软地叹了一口,神色镇定地松驰了神经,认真的对姚望说,“姚美人,我的脾气你是清楚的,如果我今儿就这么跟你走了,我还是宝柒么?”
“宝姐姐!”
侧过头来,姚望死死地盯住她。
他此时的神态比她更加激动,精致漂亮的一张俊脸上满是哀怨。
可是,正如十八年来的每一次,不管什么事情,不管到底谁比较有理,他也从来都是依着宝柒的,从来都没有说服过她一次。
这次,自然也不例外。
他急,他怒,他吼,他绝望,他哀怨,他悲催,但他除了不得不依她之外,他还不得不承认,她说的话都是真的,她说的话都有道理。如果她真的就这么跑了,她这辈子哪儿还抬得起头来做人?
而这样,也不是他要的。
“听你的,都听你的!”
哑着嗓子吼道,他红着眼眶子,将手里的方向盘一转,玄黑的S350大奔就再次调转过头往京都城区方向而去。
只不过,车速被他压得极慢极慢——
好半晌没有人说话,车内,顿时陷入了一阵死寂。
清了清嗓子,宝柒不喜欢朋友因为自己的事儿伤心难过,于是乎,就想调节一下气氛。
“姚美人,你丫哭丧着脸干嘛?”
“难道你还想让我笑?”干瘪瘪的一句话,姚望有气无力。
“为什么不笑?人活着就是为了笑来的。”转动着脑袋,宝柒活动着自己有些泛酸的脖子,用十二万分鄙视的眼神儿睨着他,嘴里嗤嗤的笑出了声。
“再说了,我又不是去上刑场,瞧你的矫情劲儿!不是给我添堵呢吗?”
说堵就堵了。
这会儿工夫,姚美的鼻腔都像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似的。
咽了咽口水,他抿紧了嘴唇,很想轻松,但脸上的神色却黯然无光。沉思了好一会儿,他才侧过脸来,低低的声音无比坚定。
“宝姐姐,你放心,我回家就让我爸出面帮你……”
“不用。”睨着他满脸的关心和难过,宝柒倒不是矫情,而是知道他帮不了。
一来这案件被闹腾大了,公众的舆论能压死任何官员,她又何必害了人家?
二来凡事儿都要讲求证据的,姚望家里在京都也不是能捅天——
不对,现在就算是能捅到天也没用,她愿意交给司法来解决,也不愿意拉他下水,采取什么极端的办法。
没有人想去死,没有人面对这种事儿不害怕。
但是,每个人都必须有面对挫折和坎坷时,敢于承担的勇气。
一念至此,她拍了拍他的肩膀,轻松地笑:“姚美人,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宝柒命贱,从小到大啥事儿没有经历过?作为一个拥有女主命运的人来说,再大的困难,也不会致死的。而且——”
“而且什么?”见她笑着顿住,姚望简直无法正视这样可怕的乐观,声音有些发颤地问。
“而且吧,有女主命的孩子,在危难的关键时刻,总会有她的白马王子来相救的哦~”
一双漂亮的眸子暗了又暗,姚望没有搭她的话,或者说有没法儿搭话。
因为他知道,在她的心里,他绝对不是那个能救她的王子。所以,她不愿意将自己的任何事情拿出来让他来分担。
如果换了他,她会么?
压抑着,一路压抑着,大奔慢腾腾地驶入了京都城区。
此时此刻,车窗外面的那些熟悉或不熟悉的街景,好像全都变成了一道道的讽刺。
京都市刑侦大队。
在大门口,姚望找个地儿停好了车,侧过眸子望着一脸镇定的宝柒,默了好几秒,才用比任何时候都要严肃的语气对她说。
“宝姐姐,我不会让你有事儿的。”
“我说过,我不会有事。”被他那样的目光一瞧,宝柒心里有些烦躁。
都这样儿了,还叫不会有事儿么?
咬了咬牙,姚望白皙的拳头猛地砸在方向盘上。然后,闷闷地将头埋在方向盘上,将憋在心里许久的话,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我发誓,总有一天……,我姚望要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等我有了能力,能保护你,绝对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你等着我!”
一听这话,心肝儿颤了颤,宝柒诡异地望着他漂亮的侧脸。
接着,拍了拍他的脑袋,扯着嘴角就笑了,“丫的,你可别是情窦初开,爱上姐姐了吧?”
“我……”一抬头,姚望目光如灼地望着她,喉咙哽了哽,无奈地摇了头,一张精致的脸上,笑容比哭还难看。
想出口的话,和好不容易积累的勇气在最后的关口,还是崩坍了。
“你这么彪悍的姑娘,是只能用来崇拜,不能用来爱。”
因为他还不够强大,因为他还只是一个靠父母荫庇的二世祖,因为他还不具备说对她爱的资本。
“知道就好。好啦好啦,我进去了,你走吧。”
耸了耸肩膀,宝柒淡淡地冲他笑了笑,伸手就去拉汽车的把手。
见到这情形,姚望又没法忍了。
“宝姐姐——”
话说,他一把拽住她的肩膀,心里的热血直往上冲。冲袭到脑门儿之后,他不管不顾地抱住她,抱了个满怀,声音凝结得像被抽条了精气神。
“……不要进去了,我们走吧……”
“傻孩子!”宝柒心肝都快被他给叫颤了,赶紧推开他,还随便掐了掐他的脸,那表情动作,还真像一个大姐姐对待自己的小弟弟。
“别给姐露出这生离死别的表情来啊,敢情你真以为我立马就会去死?没良心,放心吧,姐这辈子还没进过监狱呢。老早就想试试,搞个监狱一日游,或者多日游什么的……”
此时此刻,她还有心情开玩笑?
不,应该说,她喜欢用玩笑的心态来压抑住自己狂跳的心脏。
望着她,姚望半晌无语。
然后,默默地放开手,从衣兜里掏出那快观音玉佩来,严肃地装到她大衣的口袋里,念经似的喃喃:“玉能定惊,趋吉避凶,宝姐姐一切都会好的……”
眼眶红了红,宝柒没有再矫情,这时候矫情还是人么?如果不拿他的东西,让他晚上怎么睡得着觉?
动了动嘴唇,她最终只是笑笑,什么都没有说。
姚望也没有说话在,默默地目送她娇小的背影,慢慢踏上刑侦大队办公楼前的台阶。
一步一步,每一步都像踏在他的心底。
攥紧拳头,他狠狠攥拳头,心里默念:一定要变得强大,强大——
远处的宝柒,没有感受到来自背后的目光,因为她这会儿心里直犯毛。
突突地,膈应着呢。
为什么?吓得呗!
表面儿上像无敌奥特曼,其实她的心里半点儿都不轻松。
谁说她不怕,谁说她不紧张?谁说她不想撒丫子就跑到天边去,跑得远远的?
可是,一万种想跑的理由都敌不过一个不能跑的理由——她要堂堂正正的做人。
逃跑?!太没格调。
站在十二级台阶的最后一层,她想了又想,还是慢悠悠地掏出了兜里的小粉机,拨通了手机储存为“鸟人”的电话。
“你好,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冰冷,机械的女声,不留任何情面的回复着她。
神经又紧了!
掀了掀唇,她脑子里如同有一万头草泥马在狂奔,咬牙切齿地诅咒着非常操蛋但其实也挺无辜的移动通讯,她在那儿静默了好几秒。
现在进去了,她的一切随身物品都会被收缴或者翻查,包括小粉机。
心怦怦直跳——
很心疼,很舍不得,但她还是无奈地翻到了那张冷枭吻她的照片。
看了又看,看了再看,葱白手指都被她捏得泛白了。最后,还是无奈地对着照片按下了删除健。
删除了,删除了——
因为她不能,不能给他留下任何的污点,落人口实。
在进入那扇大门之前,她指尖如飞地发送了一条短信给‘鸟人’的号码:“二叔,我好怕!”
然后,默默地,她删除了通讯录,以及手机里的一切。
昂着头,望了望明朗的天空,她数着自己的心跳,一步步踏入了刑侦大队的门。
——★——
时间,仿佛停滞住了。
没有人想到她会自己找上门来,没有人会想到这么小的姑娘胆儿这么肥。所以,当看到她面含笑容的小身板出现在办公室的时候,几名警官脸色都变了。
其中一个警察,手微微抖了抖,因为这事儿太玄幻了。
因为,他的手里,捏着的是一张对她的‘逮捕令’。
望着他们目瞪口呆的表情,宝柒心里冷冷哼了一声儿。
接下来的例行审讯没有花费太长的时间,因为‘铁证如山’,别人也不愿意再和她磨叽。即便她还是什么都不肯承认,什么都不肯交待,但是她还是被戴上了手铐。
处理结果,送入看守所羁押,然后等着检察院提起公诉,接着开庭审判。
冰冷的手铐摩挲着她白皙的小手,不太懂得刑事诉讼法的宝柒,现在才知道,看守所这地儿,离监狱还差点儿路程和档次。
如果无罪,她会从看守所出来。
如果有罪,她会从法庭上转到监狱。
看来,她的监狱游,暂时还是无法实现了。
乐观的想着,她很快就在被押解上了院子里的警车。当警车驶出刑侦大队的大门口时,她无意识地转过头,透过带着铁栏的窗玻璃,她看到了门口的姚望——
不过,他没有看到她。
还好,要不然,这小子不知道会不会哭?或者冲动地跑上来袭警?
……
……
到达京都市第一看守所,已经是两个小时以后的事儿。
下车的时候,有一个警官想过来搀扶她,却被她戴着手铐的小手一挡。不屑地昂着头,她撑着椅背,挺潇洒的一个纵步,就跳下了警车。
任何时候,她宝柒都要保持自己良好的心态。
不能怕,不能怕,不能怕——
无数次在心里重申着这个理念,她微眯着双眼望着前方的看守所大门。
大门两边儿,戴着白手套的武警战士手里的微冲泛着冷冷的寒光,端正地像门神似的站着笔直的军姿,威武严肃的目光炯炯有神。
看到他们身上虽然不同于特战部队,但同样象征着神圣的军装,宝柒的目光微怔。
“走吧!”押送她的警察以为她害怕了,好心的过来拉了她一把。
对待这么个小姑娘,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下得了狠心的。警察很快就掏出证件儿和关押的的相关手续,朝门口的俩武警哥笑着说,“哥们儿,辛苦了。”
“没事儿。”
武警说完,一挥手,看守所的大门就缓缓拉开了——
哐当——哐当——
当大铁门再次重重合龛的时候,发出一声闷沉沉的重响。
随着那响声,宝柒的心沉了沉。
从大站往监区的路上,四周高墙电网,围得密不透风,各种远程红外线的监控让人心里压力陡增。
虽然现代化的看守所为了照顾人权的问题,一应设施俱全,甚至还有像篮球场,卡拉OK厅,放演厅等相关的娱乐设施。但没有进过这种地方的人,永远不会明白那种失去自由的压抑感和仿佛永远失声的喉咙紧压感。
这里,是一个与世隔绝的世界。
这里,是一个许多外人无限好奇,但却永远也不会知道得透彻的世界。
……
……
宝柒所在的女监舍,估计是第一看守所里最差的地儿了。
一溜儿的大通铺,晃得人眼睛发胀。
所谓的大通铺,简单点儿来说,有点像东北的大坑。只不过,比那个还要宽大。十个女人,年龄不等,相貌不等住在一起。床上各人的被子都叠放得整整齐齐,那端正的豆腐块儿模样儿,如果不知道的人,一定会以为这是部队的营区。
今天,是她进看守所的第三天。
因为她还没过庭审,进了看守所后,没有给她上铐子。
而且,别瞧着她年纪小,但就凭她是‘杀人嫌疑犯’这一点儿,女监舍里那里因为什么卖淫、贩黄碟什么的进来的女人,竟然没人敢惹她。
不得不说,宝妞儿很聪明,很有悟性。她从进了女监舍开始,就不再和任何人说话,吃饭,睡觉,劳动都独来独往,整天黑着个脸拽得二五八万似的,连正眼儿都不爱瞧别人,始终保持着自己的神秘感和恐怖感。
这样混了三天下来,她活得很平安,并没有像以前听传闻说的那样会被人打被人揍。
此刻,她懒洋洋地躺在大床上,没事儿就盯着墙角的摄像头瞧。
越瞧,越不顺眼。
虽然这是女监舍,住的全部都是女人。可是,监狱的监控摄像头还是一样不少。好吧,这是她目前最讨厌的玩意儿。想到她们的日常活动都落在狱警的眼睛里,她恨不得将那玩意儿给揪下来砸掉,或者干脆给咬掉。
“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