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改容侧身,让宋酒先行,却在看到云湘的侧脸时怔愣了片刻。
这女子的侧脸看起来好生熟悉,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不过钱改容也只是失神了片刻,随即冷静下来。那人如今应该在汴京才对。何况那人的身份,是不被容许只身一人跑到临安来的。
自始至终,钱改容都没有瞧见站在一边的宋雪滢。准确点说,是根本不认识宋雪滢,何来的瞧一眼之说?
马车渐渐驶离,由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渐渐变成了遥不可见的点,最后消失在门前人的视线。
宋雪滢站在门前,眼中的情绪从最开始的期望变成了嫉妒,由嫉妒又变成了渴求,到最后竟全是落寞和憎恨。
凭什么?
凭什么宋酒资质平平,却总是入得了那些男子的眼?林路桓如此,钱九郎亦是如此。
她心心念念了钱改容这么多年,一直盼望着他能够看她一眼,哪怕一眼也好。她为了站在他能够看得见的地方,不惜去巴结钱慕予,去曲意逢迎地讨好钱慕予。
她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能够离他近一些。而这些,凭什么宋酒什么也没做就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她不甘心!
当年在西湖边上的匆匆一眼,钱改容还是个小小少年,却已是绝世之姿。彼时钱改容还未及冠,只有一半的头发束起,余下的一半被西湖的微风吹起,与湖中景色相和成氤氲的山水画,就这样撩动了她的一片春心。
宋雪滢一眼便瞧见了钱改容温和的笑意,似乎要将西湖的风情比下去。他眼中荡漾着波光粼粼的西湖水,将她的整颗心都柔化了。
她便是因为他的温和一笑,深深地迷上了他。
而他的笑,现在全都给了宋酒。自己在他面前,不过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她努力了这么多年,岂能毁在一个宋酒手中?
“金菊,你去瞧瞧二娘怎么半天都没出来。”
宋雪滢心不在焉地吩咐女使,也不知胡氏与钱三夫人有什么好聊的,宴会结束了也不愿走。
金菊领命,转身又回去。
……
马车行到宋酒的宅前才停下来,这回钱改容倒是真正的将她送回家了。
云湘和杜若已经送回酒楼了,此时也就宋酒和钱改容两人。
“多谢钱寺丞相送,酒娘下车了。”
“酒娘不请我进去喝杯茶么?对了,我倒忘了你是做酒楼生意的,茶应该喝得少。”钱改容这时好像在自说自话。
宋酒被他这般举动逗得一笑,“郎君不知道一句俗话么?”
钱改容眉梢一挑,“愿闻其详。”
“俗话说,卖油的娘子水梳头,卖扇的娘子手遮头。酒娘虽是做酒水生意的,也不是餐餐的喝得起美酒啊!”
钱改容略显尴尬,“你说的是实情,是我说错了。”
宋酒下马车,掀着帘子笑着说道:“郎君既然说了,便进来饮杯茶再走吧。”
钱改容原本也只是和宋酒说笑,既然她都请他进去了,他也不会像裹脚的媳妇儿扭扭捏捏的。
钱改容从容地下了马车,随着宋酒进了宅子,不过进门后的眼神却是变了几变。
他还是第一次见着如此小而别致的住宅,与钱宅比起来,宋酒的宅子只能是钱宅的一小部分。宅子虽然小,比不上大宅子的富丽堂皇,却胜在布置得温馨舒雅,令人回味无穷。
宋酒回头一看,见他如此复杂难明的神情,笑问:“寺丞这副神情,酒娘可否理解为您是在忧国忧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