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芷心想:姑夫举家迁到徐城赴任之后,这个家门,沈淮一次都没有踏进过,他今天与成怡进门来,会是什么心情?
想到沈淮那张看上去俊朗、却有着说不出叫人厌烦的脸,想到沈淮以前在东华对自己的种种戏弄,谢芷今天打心底就不想叫这浑球能舒服了,心里琢磨着:进门第一句话说什么,才能刺到这浑球的痛处?
没进院子就听到里面有说笑声,谢芷探头往里看,就见一溜人都在前院里说话,成怡、宋鸿军都在,但没有看到沈淮。
谢芷以为沈淮就在左右,稍提高声线跟成怡打招呼:“新娘子上门呢,新郎官躲哪里去了……”
成怡回头看谢芷跟刘建国一起进门来,她跟沈淮进门,是有见家长的意思在,等会儿也会提到订婚的事情,叫谢芷这么扬声一嚷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沈淮临时有些事,半道上叫人喊走了,一会儿就过来。”
“沈淮倒不愧是大忙人啊,在徐城还公务缠身。不过,到底谁这么大架子啊,让一个副省长、一个央企老总都等着沈淮开饭,他就将人半道截走了?”跟在后面走过来的刘建国,不阴不阳的问了一句。
成怡知道沈淮跟刘建国在梅钢借壳上市的事情结了怨,刘建国这人心胸又狭窄得很,见面不会有什么好话说,听到他不阴不阳的问话,心想他也真是太没有城府了,只是笑笑不理会。
刘建国却是不依不挠,追问道:“到底是谁啊,不会是省委书记田家庚吧?除了田家庚,真想象不出还有谁能让我们在这里干等。”
谢芷还想附和刘建国说几句损沈淮的话,但见她哥他们脸色微沉,非但没有应和刘建国对沈淮的嘲讽,反而眼神有些闪烁,心儿一跳,暗道:不会真是田家庚半道将沈淮喊住了?
宋鸿军看了刘建国半点城府都没有、带有嘲弄的脸一眼,心里只是一笑,说道:“还真是不巧,我们半路遇到田书记坐车回来,田书记将沈淮喊过去说几句话——你要是等不得想开饭,出院子左拐走到巷子尾就是田书记家,你过去喊一声。”
宋鸿军这一句话,当下就叫刘建国的脸挂在那里抹不下来,僵在那里,轻敲一下,那难看到极点的笑就会像碎冰渣子似的掉下来。
成怡这时候也看了刘建国一眼,心想还真是有将脸贴上来找打的人啊。
谢芷干笑了一下,也觉得没趣,想来有件这次从香港出差捎给谢棠的礼物没有从车里拿下来,便又转身出院子,刚跨出院门,却见沈淮站在外面正掏出火机来要点烟抽。
谢芷看到沈淮也是一愣,想必他是听到刘建国那几句暗带讥讽,却奇怪他没有径直走进院子给刘建国当面一个难堪,反而一个人站在院子外抽烟。
暮色已深,但藏在树桠遮住的街灯还没有亮起,只有打火机火苗给风吹得闪烁的光亮,映出沈淮那么没有什么多余表情的脸。
谢芷也不知道沈淮此时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心想他以往对刘建国、对她哥或者其他人,都是不假颜色的,今天怎么变了性子,竟然因为不想给刘建国难堪,而站在院子外先抽一会儿?
谢芷转念又想,难道沈淮今天是想摆低姿态,不想因为刘建国把气氛搞僵掉?不过,狗改不了吃屎,向来横行霸道惯了、不给别人余地的沈淮,今天摆低姿态,只怕是别有用意,是因为成怡今天在场,他要装君子,还是说他今天与叶选峰见面要谈的事情,让他不得不放低姿态?
谢芷看了沈淮两眼,也无意跟院子里的人说沈淮就在院子外听到刘建国的那几句话,与沈淮对望了有那么两三秒,就走向车子,将给谢棠的礼物拿出来。
沈淮看着谢芷弯腰从车里两只制作精良的人物模型,知道是送给谢棠的,待谢芷走过来,问道:“怎么谢棠还在喜欢收集这些东西?”
“她一直都喜欢。”谢芷看了沈淮一眼,应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
沈淮当作没听见刘建国的话,前后岔开那么半分钟,刘建国也真就以为沈淮没听见,给宋鸿军说挂的脸色又缓了过来,换了一副嘻皮笑脸的面孔,问沈淮:“田书记找你过来,有什么最高指示要向我们传达吗?”
沈淮看了刘建国一眼,不冷不热的说道:“田书记要离开淮海了,但心还念挂淮海今后的发展,刚好在前面跳口遇到,就找我谈了几句。”
沈淮看到就成怡、宋鸿军与叶选峰、谢成江、刘建国站在院子里说话,而他父亲跟谢海诚这时候大概是听到他过来,才从书房打开走出来。
谢海诚站在走廊里,问道:“田书记找你谈了什么?”
谢海诚倚老卖老,沈淮却无意将他跟田家庚的谈话内容说给他知道,敷衍道:“没有说什么,就随口聊了几句。”
沈淮半点消息都不肯漏,谢海诚也无计可施,他知道田家庚跟沈淮在路口遇上,不可能说是唠家常将沈淮喊过来单独谈话谈上半个小时。
田家庚要离开淮海了,但他作为省委书记在淮海省任职三年,无论是为了使他在淮海省推行的诸多政策能持续下去,还是说为新省委书记的到任做些铺垫工作,离开前找省内主要官员谈话,也是惯例。
即使是临时性的谈话,谢海诚也没想到沈淮会有资格跻身到田家庚的谈话对象里去——谢海诚看了妹夫宋炳生一眼,心想宋炳生大概都没有给田家庚找过去单独谈话吧?
不过,谢海诚更担心这会对叶选峰接下来跟沈淮的谈话,形成额外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