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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安修接到天雨电话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刚把江三爷爷送回家,正打算去街上接接出门遛弯还没回来的陈爸爸和冒冒,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温凯?”他看到电话号码是温凯的。
“大哥,是我。”
陈安修重重地缓了一口气,感觉憋在心头的一股火气压下去一点才开口,“我之前打电话的时候,你一直在温凯那里?”
陈天雨看看旁边朝他着急打手势的温凯,“也不算,家里最近有事吗?”
“刘雪的店是你砸的吗?”
“她真去家里闹事了?”
陈安修一听也觉得不用再继续问了,“你现在住在什么地方,我明天过去接你。”
陈天雨多少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又不是小孩子了,我自己回去。”
“地址。”陈安修加重语气又说了一遍。
陈天雨这次确定大哥是真的在生气,而且火气不小,他就没再多费唇舌,麻利地把温凯新居的具体地址报了出来。
结束了一通并不算愉快的电话,陈安修在原地站了会,正想继续往街上去找人,一抬眼就看到陈爸爸一手拎着板凳,一手抱着冒冒从街角那里转过来了,冒冒的嘴巴嘟嘟着,也不知道在吃着什么。
陈安修迎着过去把冒冒接过来,冒冒一见是爸爸就往怀里拱,但陈安修一看他油汪汪的嘴巴和小爪子就够了,他身上没带纸巾,就扯着身子把人抱地远点,“这又去谁家补了一顿,看你胖的吧,还吃,还吃,到时候吃成小胖猪,谁也抱不动你,看谁带你出来玩?”
陈爸爸被他气笑,“有你这么哄孩子的吗?别人家都是巴不得小孩能多吃点,好歹摊上个吃饭不让人操心的,你还不让他吃。咱冒冒哪里胖了,一点都不胖,这样正好,是吧,冒冒?”
冒冒就咧着嘴笑,露出一口细密的小白牙,“恩。”
陈安修在身后捏他的屁股,“光知道答应,怎么就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呢。”
陈爸爸看冒冒手里的那根鸡骨头啃地也差不多了,就拿过来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里,又从口袋里掏出纸给冒冒擦擦手和嘴巴,“在街上你二爷爷门口那里坐了坐,你二奶奶晚上炖的鸡爪子,给我们端了一大盘子出来,冒冒拿着这一根啃了一晚上。”
陈安修见爸爸这会心情不错,犹豫着要不要现在说找到天雨的事情,不说吧,这是爸爸的一桩心事,说吧,爸爸如果知道天雨的下落,必定要问砸店的事情,一旦确认,今晚是甭想睡着了,昨晚在医院里陪了一宿,今晚再睡不好,这把年纪的人了,还是明天把天雨弄回来再说吧,“二奶奶他们前两天都去医院看奶奶了。”
“是啊,所以你奶奶醒了,我过去和他们说一声,免得他们天天记挂着。”
回到家里还不到十点,也是真的累了,陈爸陈妈洗洗就早些睡下了,陈安修这一晚也没走,带着冒冒在原来的屋里住,屋里他和天雨的东西都收起来不少,原先随意摆放的桌椅沙发也都靠墙靠角地归置整齐了,陈爸爸之前的打算是等李文文的孩子生下来后,就把陈奶奶接到这边来住,家里就三间正房,堂屋不能住人,里屋陈爸陈妈住着,晴晴住的是偏房,又是个女孩子的房间,实在不太适合给老人住,剩下的就只有兄弟俩这房间可以腾出来了。
不过现在看这情况,老太太能不能出院还是另外一回事,他也去看过,人是醒来了,情况看着实在不怎么好。
冒冒经常在家里睡,并不认床,关灯后陈安修的故事还没讲到一半,他就挨着爸爸的胳膊呼呼呼睡过去了,陈安修侧身帮他拉拉小被子,还有两天就是农历七月十五的中元节了,今晚的月光很大,照在屋里白晃晃的一片。
温凯和陈天雨知道陈安修今天肯定要来门上堵人,昨晚特意定了七点的闹钟,果不其然七点刚过一点,人就来了,温凯开了楼下的门,丢掉听筒就钻到浴室里避难去了,所以门铃响的时候是陈天雨去开的。
陈天雨也是刚刚起床,还没洗漱,睡眼惺忪,头发乱糟糟的,穿着一件起码大两个号的肥大睡衣,开门的时候一只肩膀抵在门框上,整个人懒懒散散的,要多颓废有多颓废,“这么早啊,大哥。”
陈安修看他这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把家里搅成那样,他还能安心在这里睡觉,一句话没说,抬腿朝他肚子上就重重踹了一脚。陈天雨没防备被他踹个正着,向后蹬蹬蹬蹬倒退两步,撞在鞋架子上。
温凯原本就没躲远,就站在浴室门边支着个耳朵听动静,门都没关严实,如今一看这样,哪里还藏得下去,裹裹睡衣,鞋也没穿就冲出来了,他上来就抱住陈安修的胳膊,“大哥,大哥,你消消气,你消消气,咱有话好好说。”
陈安修没有在别人家里动手的喜好,来的路上脾气已经压了一遍又一遍,但见到人后,天雨那没事人的样子还是让他没控制住,这会被温凯一打断,他失控的理智也回来了,不回来也不行,任谁的胳膊上挂着个二百多斤,也得先解决眼前这问题,“没事了,温凯,你先放开吧。”
温凯不太相信地抬头看他,“真没事了?”刚刚大哥那眼神可不是这么一回事。
“如果我胳膊待会断了的话就有事了。”
温凯见他会开玩笑了,就知道往日熟悉的那个人又回来了,连忙将人放开说,“大哥,快里面坐,这是我刚买的房子,你还没来过吧?进来看看。”走到陈天雨边上的时候,拿脚踢踢坐在地上的人示意赶紧起来。
陈天雨苦笑一声,右手扶着墙慢慢站起来。
两个单身男人住的房子,情况可想而知,温凯晃晃桌上的热水壶,断绝了想请陈安修喝茶的想法,“大哥,你这么早过来,应该还没吃饭吧,你在这里稍坐一会,我下去给你买早饭去。”
陈安修阻止他,“别麻烦了温凯,我这边还有点急事,接上天雨马上就走。”
“再急也要等天雨换换衣服洗洗脸,我马上就回来了。”温凯说话间动作也快,回屋套了件短裤和t恤,不等人拒绝就出去了。
昨天晚上兄弟两个谈地并不算愉快,陈天雨也没从陈安修嘴里问出什么来,现在听他说有急事,心里也有点没底,顾不上肩上的伤势,拉把椅子在陈安修边上坐下来问,“大哥,家里到底出了什么事?刘雪除了去闹,还做什么了?”
既然来了,陈安修也没打算瞒他,“大娘和刘雪去奶奶跟前告状,奶奶一着急住院了,情况不太好,你待会收拾一下,我们直接去医院。”
“奶奶住院了,现在怎么样了?”
“这次真的不是很好,你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陈天雨知道大哥不至于拿这种事情骗他回去,他握着拳头在腿上狠狠捶打了一拳,腾地站起来说,“他妈的,刘雪,想找死……”
陈安修跟着起身将人一把按住,“你还想干什么,你现在就是去杀了她有用吗?你还嫌家里不够乱吗?你一声不响就出来,刘雪报警说你砸她的店,警察也来家里了,爸妈联系不到你,担心地一宿一宿睡不着,你要再出点事,该去住院的就是他们了。”
陈天雨梗着脖子听他说完,一咬牙重新做下来。
陈安修见他不那么激动了,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你先和我说说,你为什么突然去砸刘雪的店?”
陈天雨沉默会,一五一十地把徐彤彤的话和盘托出。
陈安修听完一时竟也有些无言以对,他原先就知道刘雪是个搅事精,可坏人姻缘这种事情,刘雪到底和他家有什么深仇大恨?“你先去收拾一下,我们先去看奶奶,这件事稍后再说。”他这一抬手,才发现手掌下有点不对劲,怎么会有血,“望望,你左边肩上这是怎么了?”不仅他的手上,连睡衣上都沾了一块血迹。
陈天雨不怎么在意地说,“和人打架,一刀子没躲开,不过已经好地差不多了。”
陈安修才不信他,好地差不多了还出血,他伸手将那件过于肥大的睡衣从陈天雨身上扯下来,左肩上绑着绷带,看不出具体伤势如何,但有血渗出来是真的,“家里有药吗?我帮你重新弄一下。”
陈天雨伸手一指,“药都在我睡的那个卧室里。”
陈安修带着人回屋拆掉旧的绷带,上药,诚然就像陈天雨说的,本来就不怎么深的刀伤已经基本结痂了,现在之所以出血,大概和他进门时的那一脚脱不开关系。
“都说没事了,你还在欣赏什么?”陈天雨背对着他坐着,见他上完药迟迟不包扎,感觉怪怪的。
陈安修的手指在他腰靠下的位置擦了一下说,“这两道疤是怎么来的?”可能时间太久,那两道疤痕的颜色已经很淡了,位置又在极为隐秘的后腰靠下的地方,所以就连他以前竟然也没注意过,可以他的经验来看,这应该是两处刀伤,而且当时的伤势绝对不轻。
陈天雨伸手过来拍开他,“别乱碰,很痒,你也知道我以前在外面混过两年,就是那时候留下的,过去太久了,我自己都快忘了。”
“我怎么没听爸妈说过,”按说那么重的伤势一定要住院的,没道理爸妈会不知情,“你当时住在哪里?”
“好像和爸妈说的是出去玩了吧,我也记不太清楚当时怎么说的了,给朋友帮的忙,后来他出的钱,不过现在已经没什么联系了。”那时候还他还不到二十,只觉得和那些人混在一起,有钱花,打群架,讲义气,实在是一件痛快无比的事情,他沉溺在里面差点不能自拔,那件事就像当头一棒,让他忽然间就清醒过来,那个世界就像个没有边的沼泽地,陷进去容易,爬出来就难了,也是在那件事后,他开始慢慢地和那些人疏远,他那时候没走进去,现在当然也不会。
“既然这样,砸店的人哪里来的?”什么朋友陈安修不想去计较,但他可没忘记这个关键问题。
“确实是以前认识的几个人,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既然敢用,就能摆平。”
“你别逞强,这事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不行,我找人帮忙。”
陈天雨笑了笑问,“章时年吗?他是手眼通天,可有些事也不是通天就能解决的,再说即便他若真的插手,也未免有点大材小用。”
“我总归有我的办法。”
“好,我真不行的话,就让你来出手,我还没想坐牢呢。”
出去二十来分钟,温凯拎了五六样早点回来,进门后感觉陈家兄弟俩的气氛好转,他也跟着轻松起来,一边拿碗装豆腐脑,一边还哼起来了歌,陈安修见他这样,也不得不打起了笑脸,他出来匆忙,确实没吃早饭,在这里吃了些锅贴,又喝了一碗豆腐脑,这才谢过温凯,带着收拾整齐的陈天雨直接チ艘皆骸
陈奶奶这次住的是大学附属医院,因为徐彤彤一直是在这里做的产检,他们当时就一起送过来了。也是找了关系,陈奶奶住的一间条件还不错的双人病房。
今天陈妈妈没过来,陈爸爸,陈建红和陈建敏都在,陈奶奶人是醒着的,但嘴里支支吾吾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陈建红就趴在她嘴边问,“娘,你是想吃点啥?还是想解手?还是想见谁?”
“啊……啊……”陈奶奶着急地光瞪眼,嘴里也说不清楚。陈建敏看到这里,眼睛一下子就红了,她背过身来擦擦眼角,一抬头就看到这俩兄弟过来了,她赶忙转过身去说,“娘,你快看谁来了,是望望,望望回来了,望望来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