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空气感染了人的心绪.便连温软的风儿都撩拨的十分缓慢.恍如正在行将走向静止.
须臾的平复心绪.这样的久别重逢合该欢喜澎湃不能自持的.但不知怎么.即便心湖泛起波澜.可二人的面目却都十分平静、掀不起半点儿波澜.似乎这么些年过來.二人已都学会了从容处世、与那一份行走红尘间难能可贵的淡泊.
流光静好、天气晴好.隆基含笑的神『色』沒有消散:“我回來了.”喉结滚动.淡淡然的一句.温馨的似是老友一次极平常的串门儿叙旧.
很奇怪的感觉.即便两人间已经阻隔了整四年的时光.但只要这么站在一起便依旧是那样熟稔、那样亲切.半点儿都不需要重新的熟络和叙旧.
嗅着飘散周遭的缕缕安详气息.太平莞尔含笑:“回來了.就好.”浅浅的句子.氤氲出口时好似夹着一股柔和的风.
是不是风、花、雪、月都当真是有颜『色』的.这一刻隆基倏然觉的那扑面的风儿化为了斑斓的七『色』虹.承载着内心深处一些别样的情丝.倏然一下被送的又高又远.有一些东西.注定会扶摇而去.
他不说话.点头含笑.
她抬眸.善睐的眸波中忽而充斥进一脉灼亮的光芒.檀唇徐徐、夹着冷香透着深意的一句继续:“回來.就不要再走了……”
入耳甫沉.隆基一定.
这顺着耳廓漫溯迂回着一层层落进心里的句子.这话里.有着深意……
就着临风水榭旁一处简约且幽静的厢房里.隆基与太平二人默默然对坐一起密谈.
阵阵荷风自湖心处一层层吹掠而來.天风被扯的十分稀薄.暗影一道道的筛洒进这小小的竹屋.一倏然意境自成.
“当下朝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隆基颔首.开门见山的问了一句.英目熠熠.
眼下时局.任是谁都能嗅到分明的阴谋气息;而恰恰也正因了动『荡』的『乱』局.故而才更令一些人心生欢喜.若有出世的英雄.自是每逢动『荡』才有那一份刺破云端直上九重的契机……
太平沒有诧异于隆基的突忽提问.她倒是诧异隆基怎么突然就从潞州回了长安來:“陛下早在韦后诏告天下之前.就已经仙去了若许久.”眸『色』一沉.“韦后扶立幼帝.心怀不轨、亦欲『乱』政.”这两件事有着直接的关系.却全都是地覆天翻动辄乾坤的大事情.
隆基眉宇聚拢又展.心里隐隐有谱.看來这风云际会的长安政局.与他想像的还真是如出一辙的肖似……
太平顺势有心沒心的又问:“看你的样子.似乎心中早有笃定.”明眸微动.
“嗯.”隆基默默然点头.顺势也解释了自己为何会突然回到长安來.“长安这边儿突然下旨.召我们一干李唐宗室回长安來.”他顿顿.抬目看她.“当时我便预感到是发生了什么事.朝中担心我们生『乱』.有可能是要把我们一网打尽.果然如此.”心思微动.“眼下听你这么一说.算來那个时候先皇应该已经去了.可见那旨意是韦后传的.委实是要引我们羊入虎口、网**净.”依旧气定神闲.他抬臂伸了个懒腰.似乎这紧急事态全不关己.
无言的默契与自成的灵犀流转昭著.太平已然看穿了隆基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或者说自他方才与她步入竹屋、对坐密谈时.他的心思她便已经心照不宣:“时今之计……”话说一半后缄默了声息.太平故意拖着冗长的声调在这里止住话題.善睐的软眸徐徐然看着隆基.在他深浓的眉目间刻意定格.
光影筛筛.斑驳的碎金下.隆基与她四目相对.面容平和.顺势淡淡接过她的前话.把那句子做了补充:“为今之计.唯有发动一场政.变.”最后一个字眼稳稳的落定出口.他颔首.唇畔挂着若有若无的一缕笑意.目光沉淀.
太平迎合着他直抵灵魂的目光.这样定定然回看.并沒有为这大不敬的句子而生就了怎样的惊疑.其间意味.二人心照不宣.
这么些年了.从武皇在位时便开始积攒着什么、思量着什么、忖度着什么、筹谋着什么……即便似乎从沒有光明正大的说起过.但彼此又岂会不知道.
所不同的无外乎只是.三郎从一开始就是有心刻意、撒网放长线捕捉最大的鱼;而太平是浑浑噩噩的顺着时光的洪流、命途的走势.糊里糊涂被冲击堆叠着行至了时今这一方境地.
他目标精准.她一向被动;而命运.主动与被动、服从与抗拒.横竖都是一个殊途同归的大结局.或是顺着它走、或是被它拖着走.过程不一.结果却是一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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