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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心染一番话说完,季太夫人面色已经难看到极点,可以说是无法形容了,那笑容僵硬的挂在脸上,老眼瞪得大大的,目光有些阴冷有些狠,脸色一团青一团白,总之整个脸上的情绪就没一处能让人看得下去的。
白心染都还以为她会跟贺兰氏一样,受不了别人冷脸会不顾一切的对她这种晚辈唾骂,可没想到等了半响,都没等到她的斥骂声。
季太夫人缓和了神色之后,这才又开始挤出笑意:“王妃说的即是,外祖母我有时候性子是急躁了一些,没考虑周到,让承王府蒙羞了。外祖母下次会谨慎行事,不会再那般鲁莽无礼了。还请王妃看在我是关心则切的份上别同外祖母一般见识。早些年,外祖母对你的疼爱的确不够,让你受尽了委屈还吃了那么多苦,外祖母心中有愧啊。”
说着说着,似乎触及了季太夫人的伤感之处,她低下了头,用手绢擦了一把眼角,抬起头来时,眼眶红红的,继续说道:
“你娘亲出事那一年,外祖母是想把你们姐妹俩接回季家的,可那贺兰氏硬是霸占着你们姐妹俩不放。外祖母有心想疼爱你们,可是都没有机会。虽然外祖母儿孙满堂,可是外孙女就你们姐妹两人,外祖母哪有不疼爱的道理?那白家霸占着你们姐妹不说,宁愿将你送到别处也不肯让给我们季家,为此我们跟白家闹翻了脸,如今到现在都还水火不相容。听闻你身子好了,且还有了身孕,外祖母是打从心眼里替你感到高兴,你娘若是在天有灵,想必也该欣慰了。”
说完,季太夫人低着头再一次开始抹眼角,双肩一颤一颤的,别提有多伤心了。
换做别人,怕是早就被面前老太婆的一番话说得动容心软了。可白心染在经历了白家那些事后,就算想心软也心软不起来。
没错,她此刻的心还真的是又冷又硬。
她这人对其他事没什么敏感的,但惟独对情感,因为从小的缺失和遗憾,她比常人要敏感的多。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谁是真心谁是虚假,她只需要平心去感受就能分辨得出大概。
有些感情不是嘴上说说就能让她为之心动的,在她身边,恰恰对她好的人从来不说那些让人心动的话。比如说血影,比如说雪岚,比如说墨予,他们对她不会动不动就卖弄自己的情绪,不会动不动就说我有多在乎你,多喜欢你,但他们给予她的爱却是行动上的,而非表面上的。
这季太夫人说的的确很感人,也很动听,可是她不是三岁的小孩,不是随便别人哄一哄就能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而今的她更不是那种缺了亲情就活不下去的人,相反的,亲情在她面前,真的只是一个屁。血脉至亲又如何?连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都比不上,这样的亲情拿来有何用?
这季太夫人也未免太小看她了……
把她娘亲放在嘴上,以为就能起到作用?
现在来对她好,早前干嘛去了?白家的白心染可是在茅山村生活了整整十八年,十八年,那是怎么样的一段日子?十八年,没有一个亲人前去探望。现在来告诉她他们的悔意和歉意,现在来说弥补,有用吗?
没用!至少她已经不需要别人的弥补了。
她有爱她的墨予,有相交的好友,有肚子里还未出世的孩子,有这些,她已经足够了。
其他的,真的可以当做是屁,让风吹一吹,就散了吧。
扬起嘴角,嚼着冷笑,白心染心里有说不出的嘲讽。但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老太婆比贺兰氏更会做人,至少她不像贺兰氏一样当面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骂。
“太夫人,你的情真意切本王妃看在眼中着实感动,对于你的慰问和忏悔,本王妃心领了。若没事,你就请回吧。”
季太夫人愣了。她要说的话还没说完……
“血影,送客。”转过头,白心染沉声吩咐道。
“王妃……我……”季太夫人似乎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见到人,居然这么快就被赶了,张着嘴,很明显有话要说。
“太夫人,本王妃现在要精心养胎,以后不管是有事还是没事,都希望你别来打扰本王妃,你应该知道,皇上对我这一胎有多重视,叨扰了本王妃静养,相信对你或者你们季家都没什么好处。本王妃要说的话方才已经说的很明白了,若是你没听明白,本王妃不妨再说一次,本王妃如今什么都不缺,所以不需要你们对本王妃施以关爱。我们虽是祖孙,但情分不深,所以您不用费劲心思对我好。若是我们王爷知道你如今接近本王妃,怕是会怀疑太夫人你心思不存,你也应该知道,贺兰氏的下场,我们王爷如今对这些事可是尤为厌恶的。望你好自为之,慢走不送。”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白心染冷声断了她所有的想法。以后,她是真不希望再看到这些人。
真正的白心染已经死了,就算没死,想必也不会对这些人愚蠢的去敬什么孝道。毕竟什么都不欠,不是吗?
血影走到季太夫人身前,高挑的身影挡住了她所有的视线。
看着面前一身冷漠气息的丫鬟,季太夫人莫名的打了个寒颤,袖中的手死死的掐着手心,满腹的不干和怨怒让她老眼中闪过一丝戾色。可再傻,她也知道这个地方不是她能闹事的。这个女人更不是她想骂就能骂的,那贺兰氏的下场还在那摆着呢,她还没傻到跟贺兰氏一样当面去和这废物起争执,除非她也活得不耐烦了。
咬着后牙槽,她满心愤怒的离去。
出了承王府大门,她带着一身怒气回到马车上,翠竹搀扶着她落座后随即紧张的问道:“太夫人,您见到承王妃了吗?”
季太夫人一肚子都是火气,眉头上的褶子一颤一颤,甚至气得根本就不想说话了。
她倒没想到那个废物居然这么长本事了。
这才几个月不见而已,竟从一个痴傻的废物变成了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女人!
不就是承王府的妃子么,竟如此狂傲嚣张,一点都不将她这个外祖母放在眼中,没有家教的女人果然如此让人生厌,还给她摆架子,实在是有够可恨的!
堂堂的承王妃,见客竟然茶水都不让人喝一口,实在是有够失礼的,也不知道承王眼拙到如何地步才会看上这样的女人。
太可气了,简直是太可气了!
她腆着老脸上门去示好,结果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那废物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活了这么一把岁数,还没见过如此嚣张不把人放在眼中的人,实在是让人无法咽下这口气,她好歹还是她亲外祖母,竟如此无情冷漠的同她说话,当初女儿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东西出来?
一路上,季太夫人心中都暗骂不止,可是又无可奈何。
尽管把老脸都丢尽了,可她又能怎么样?
白家那老太婆的惨样在那摆着,不是她惹不起那废物,也不是她不敢惹那废物,而是如今有承王撑腰,那废物肚子里还有皇室的子嗣,她根本就奈何不了那个废物。
看来,如今短时间内只能作罢,想要同承王府攀上交情,还得从长计议,那废物如今变正常了,对人有很大的敌意和防备,一般的心思根本不够在她面前现,若没有深思熟虑的计划,最好就不要去那女人面前,免得计划不成反而还丢尽了脸……
晚上,偃墨予回房,见白心染坐在桌边连看书都显得有些走神,走过去,他将她手中书册抽走,垂眸问道:“可是季家太夫人惹恼了你?”
白心染抬头,有些诧异:“怎么,殷杜又多嘴了?”那个大嘴巴!叹了一口气,“其实她也没惹我,只是我觉得他们很烦而已。说白了点,我就是害怕他们给你找麻烦。这一个个的都心怀鬼胎,没一个让人看得下去的,实在让人看着心烦。”
“以后不见他们就是。”偃墨予扶着她手臂,将她从凳子上搀扶了起来,抬脚往外走。
白心染一边走一边点头:“我今日也跟那老太婆把话说的很明白了,她若是有自知之明以后就不会来打扰我们的生活。”若是没有自知之明,那就只能走着看了……
偃墨予抿着薄唇,没有说话,只不过眸色有些沉冷。
自从肚子大了以后,洗澡就变成了不怎么方便的事,主要是那浴桶太高,白心染就觉得跨来跨去真心不方便,就算搭了木梯,也得格外小心谨慎。
可总不能因为不方便就不洗澡吧?
于是偃墨予就在主院里修造了一间小型的温泉室。人造的温泉,地下通着地火,有专门的人负责换水,温泉的水时刻都能用。自从有了这个人造温泉后,白心染不仅减少了许多不便的地方,偶尔心情烦闷了还能在温暖里多泡一会儿。
这个小型的人工温泉一出现,柳雪岚就迫不及待的回去让某个男人同样也给弄了一个一摸一样的温泉室出来。
进了温泉屋,关好了房门,白心染去衣柜里找了两套干净的衣裳挂在温泉旁边的木架上。
还未等待她动手解衣,就有一双大手替代了她。
“要不我自己洗,或者让血影陪我,你出去吧?”看着那骨节修长的手指剥着自己,白心染耳根有些发烫。以前都没这种害羞的直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两人很久没那啥了,所以很多时候她都觉得自己有些放不开了。
最主要的是每次看到他为自己面红耳赤的隐忍,她心里都觉得特别过意不去。
偃墨予垂眸瞪了她一眼,没说话,脱完自己后,抱着她径直下到了温泉之中。
“以后别为了麻将一天到晚的坐着,张御医说过要你时常走动,可是记住了?”给她洗着身子,他用着严肃的口吻提醒道。若是忽略掉那双墨眼之中浓烈的欲火,此刻的他绝对是很严肃认真的。
一提到麻将,白心染就忍不住的想笑:“不就玩了几天嘛,我看她们兴致都极好,岂有不陪着玩的道理?”
雪岚的瘾是有些大,她也没法啊,连奉德王那厮都管不到的事,她还能管吗?
至于血影,她都不好评价了。刚开始的时候血影每天不输不赢,这两日那丫头居然一跃成了麻将高手,她都有些怀疑血影是不是落牌了,否则怎么会知道哪张牌在哪个位置?
偃墨予没好气:“你们这般下去,就当真只是玩几天?”
白心染顿时觉得有些心虚,依照现在的样子来看,貌似是有些收不住场子了。
撇了撇嘴,她故意扭曲他的意思:“不就是输了一些银子嘛,这打麻将也是有输有赢的,我哪知道我手气背。大不了下次我努力些再赢回来好了。”
偃墨予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水下,他没好气的捏了一把软肉,瞪她:“分明是自己找借口想玩,还故意骂为夫小气!”什么‘再赢回来’,不就是还想着继续玩下去?
白心染见被揭穿,乐得‘呵呵’直笑。
抱着他脖子,笑道:“我知道你眼红,只不过碍于面子不好参与进来,大不了哪天你把奉德王那厮给找来,让他陪你一块玩。这样你就不会说闲话了。”
“为夫可不是那种好赌之人!”某爷一脸正经的说道。
白心染一直都在笑:“是,我家王爷不好赌,只是不好意思赌。”
“贫嘴!”抱着她圆乎乎的身子,偃墨予抬手捏了捏她鼻子。
此刻的女人抱着他脖子,身子贴着他,他只要微微垂眸,就能将她的一切美好收入眼中。如今的她,尽管肚子臃肿,可某些地方却丰盈了不少。比起初见她时的摸样,当真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变化。白皙红润的脸庞水水润润的,在热气缭绕之下,犹如水中清涟开的正盛,迷蒙的眼眸,有着繁星才有的璀璨光芒,带着宁静的美,那眉眼间荡漾出来的笑意,活泼而生动,自然而甜美,对他,她早已少了那些疏离和冷漠,尽情的在他眼中展现她的全部,不管是身还是心……
这样的她,无疑是让他安慰和心动的,跟她在一起,他更多的是拥有了许多轻松和惬意,这是曾经的他不曾拥有的,可是这个女人却轻易的给了他曾经渴望而不可求的一切……
心思浮动,偃墨予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抱着她的身子不由的渐渐的游移起来。
薄唇微微一低,就将她捕获住,扣着她的后脑勺,他肆意而贪婪的汲取着属于她的一切。
一个吻而已,白心染瞬间觉得水温升高了不少,最重要的是面前这个男人的体温,火热的有些吓人。
“墨予……”细碎的嘤咛声从她喉间溢出,她试着将他推离。
偃墨予只觉得自己浑身犹如着火了一般,此刻一双眸子似乎都泛着火光,炙热得能湮灭人。
没有人知道这几个月来他忍得有多痛苦,没有哪一天他不想的,他觉得这世上最大的磨练就是如此刻般明明她就在眼前,就在自己的怀里,可他却不敢轻易的尝试,天知道他有多想……
但一想到她如今的身子,他不得不再一次的偃旗息鼓,逼着自己将那些不该有的想法给抹杀掉。
她能为了他承受十月怀胎之苦,他不过就是忍耐几个月而已……
放开她的唇,他将她紧紧的收纳在怀中,菱角分明的脸颊摩挲着她的额头,简单的亲昵却透露着他内心对她的珍爱。这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女人……
感觉到他又刻意的将那些欲念压下,白心染抿着唇,一动不动的靠在他胸膛上。
她跟他说过可以的,可是他始终不愿意,她甚至跟他说过可以用手帮他,可是他坚决不同意。他说他就要她的身子,别的都代替不了。
有时候他的执着真的让她感到头痛,可有时候她又为他的执着感到心动……
……
自那日之后,白心染再也没见到季太夫人前来了。之前还担心着这老太婆会不识趣的继续缠着她,可没想到对方能有自知之明,这一点到时让她颇觉得意外和赞赏。
总之一句话,别再来就好,免得看一次那些虚伪的假笑,她就眼疼,听到那些口不对心的话,她就耳疼。只要不来招惹她,以后大家各过各的,相安无事,否则就算来,她也是见一次骂一次,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还总是顾虑着什么。何况,这是她家,他们自己找上门来挨骂的,她可就真不会在乎那么多了。
一晃眼,四个多月过去了。
蜀夏国计算日期的方法是同现代旧黄历差不多,所谓的十月怀胎那还真是十个月才算是足月。而柳雪岚的孕期比白心大了近半个月。
眼看着柳雪岚即将临盆了,夏礼珣不敢再让她出来了,直接将人关在了府里,所以这一阵子,白心染就特别无聊,就连着血影,都有些细小的不适应。
“血影,这几个月你可是赢了不少吧?”凉亭里,白心染吃着核桃仁,一边忍不住的朝血影挑眉问道。
血影空手捏碎一只核桃,将完好的核桃仁放在石桌上的碟子里,拿起另一只核桃捏在手掌心之中,听到白心染的问话,她抬起头,面无表情的朝白心染点了点头。
“回王妃,小的是赢了不少。”
白心染盯着她的手,看着血影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坚硬如铁的核桃捏碎,里面的仁还能玩好无损,这技术,她之前学过,没学来。她也有内力,但最多也只能将核桃捏碎,但里面的仁也同样被她捏碎,不像血影做的,简直堪称完美绝技。
根据她的盘算,近四个月的麻将生涯,血影赢去的银子不低于五千两,她输了近两千两银子,柳雪岚那丫输了快四千两银子了。可以说血影几乎是空手套白狼,赚得是盆满钵溢,那真的赢得叫人眼红!
听说孕妇赌钱都是会赢的,她就没明白,她和柳雪岚俩孕妇加在一起居然能输得如此惨败。若不是身后有男人撑腰,那还真是输得连裤衩都没了。
老实说,她也输得很肉疼的,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几大千两,想想就觉得自己太败家了。
可打麻将的时候压根就没去想那么多,越输越想赢,越想赢越是戒不掉。
这不,一下没了那么多银子,她现在见到自家男人,心里都还虚着呢。
不知道啥时候才能有翻本的机会……
正想着,突然院子外老远就传来某个女人熟悉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