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间房到了，里面传来女孩的娇笑声，还有肖午风的说话声，倒是另一个人的声音却没有听到，清禾二话没说推开门进去了。

里面的人一愣，定睛看着她。

清禾立刻陪了一个笑脸道：“肖公子好巧啊，竟然在这里遇见了你。”随后她便是很自然的走坐在了屋内的凳子上。

肖午风很显然是没有认出她来：“你是？”

清禾低着头娇笑，一旁看着的人觉得这个人该不会是有毛病吧，一个大男人笑声女子的姿态，不过清禾倒不在意，她说：“前些日子在宫中，你还说对我念念不忘，怎么今日就不认识了？”

话落肖午风很是尴尬，他不记得自己对哪个男人说过这句话，于是皱起眉头道：“胡说，我乃堂堂相国之子，怎会与你这种平民说过这句话，还是个男人。”语气中满是不屑与鄙夷。

清禾叹了一口气抬起手将自己的头发解开，黑发如瀑布一般散落下来，然后倒了些水在手上，将自己画粗了的眉毛擦掉，在将自己贴在鼻子下方的小胡子撕掉，一张女性的容貌便露在了众人面前，清禾娇笑问道：“肖公子可还认得？”

“你……”肖午风惊讶不已，随后立刻将自己身边的女人赶了出去。

屋内一下子就剩下他们三人，肖午风看着清禾目光诧异，却带着惊喜：“没想你真的能见到你，前几日我去四皇子府上找你，他说你走了，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清禾手藏在袖子中，微微一笑：“今日也是你我最后一面了。”

“啊？为何？”肖午风不解。

清禾看先坐在一旁的少年，模样干净英气，整个人的气质倒是与这个醉香楼不符合，只是清禾不解的是，她在这个人的眼中看到了俞晚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神情，他好像认得自己。

清禾满满的移到肖午风的身边，柔声说道：“在哪个地方，我认得一个孩子，他叫李心。”

“李心！”肖午风愣了一下，随后好似想起来什么一般，眉头微皱：“一个奴隶而已。”

清禾默默的在心冷笑，可是脸上依旧是那么温婉的笑容：“奴隶吗？我记得他好像是李将军的孙子。”

肖午风听后心中有些警惕：“你到底想说什么？”

清禾坐直身子抬起手轻轻的拨动肖午风的头发：“李心那孩子跟我说，他想为自己的父母姐姐报仇。”

“这与我又有何关系。”看来肖午风有些害怕了，他是见识过清禾有多厉害的，如果她要来杀自己，他恐怕是抵挡不了的，于是只能看着面前的少年，求助，只是那少年却好似没有看到他一般，视线落在清禾身上。

清禾道：“他死了。”她的声音很轻，仿佛是从耳边吹过的一阵热气。

紧接着肖午风就感觉到心口微疼，清禾整个人扑在肖午风的身上，从外人看来，就像是在拥抱他一样，却不知在看不到的地方，一把银晃晃的匕首却刺进了他的心脏：“所以，你去陪他吧。”清禾在他耳边轻声的说道。

肖午风用尽自己最后一点力气，将她推开，不敢相信的看着清禾，直到他触碰到插在自己胸口的那把匕首的时候，他才确信，眼前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要杀他：“你……”

清禾一笑，倒是有几分诱惑：“真是对不起，我的匕首，刺进了你的胸膛。”

肖午风不甘心的说道：“我那么喜欢你，你为何要杀我。”

一旁的少年依旧稳如泰山，神情不动，好似肖午风的生死与自己无关一样。

清禾将手落在他的胸口的匕首上说道：“你喜欢我是你的事，我答应人的承诺，我要兑现。”

说罢她一把将插在肖午风胸口的匕首罢了出来，血肆无忌惮的从伤口处涌了出来，肖午风脸色惨白，却一时半会还死不掉，他痛苦的从袖中掏出一块木头费力的伸到清禾面前，目光悲戚：“原本……我想，刻好后……送给你的，没想到……”他还没说完，那木偶便从他的手中滑落。

清禾第一次杀人，杀得心这么难受，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将地上的木偶拿了起来，那木偶还差一点就雕刻好了，模样依稀能够认得出来是清禾的模样，只是这个木偶恐怕一辈子都是残缺了的吧。

见清禾不支声坐在那里呆呆的看着木偶，少年终究是说了一句话：“你或许杀了一个不该杀的人。”

清禾看着他：“此话怎讲？”

“他其实是个挺好的人，只是有些纨绔罢了。”少年说话的时候淡淡的。

“好？”清禾冷笑：“他将人送入地狱的时候，他将好人这个字眼摆在何处？”

“清禾，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少年看着他，有些叹息。

又是清禾，又是一个认得清禾的人，清禾怒声说道：“我不是清禾，不要再把我认作清禾了。”

少年一愣，缓缓说道：“有些事情，你不明白的，道听途说只是片面之词，事情的因果，你却没有弄明白过。”

清禾看着他，眼眶发红，她竟然有点后悔了，后悔杀了肖午风，自私的说，他是清禾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在死之前还要向她表露真心的人，她杀了一个对自己最赤诚的人。

“那你为何不阻止我。”清禾声音很轻，请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

最大的疲惫，莫过于心累，她或许是累了。

“我不会阻止你做任何事，这是我对当初自己无能的补偿。”少年站起身走到门口：“走吧，我会为你善后。”

他固执的将清禾认作自己当初认识的清禾，而不知他面前的清禾，早已认定自己是玉浮生了。

两个都是固执的人。

清禾走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肖午风的尸体，眼眶中竟然有泪水在打转。

这一场报复，究竟是谁的错，谁才是真真的坏人，他说肖午风是好人，可是他确实是将李心和他的父母亲手送到了斗兽场，又间接性的杀了他们。

可是，明明如此罪恶深重，清禾在他死掉的那一刻，却莫名的心疼起来。

她终究是一个什么都不知道人，只凭意气用事，却从来不管对错，而这整件事的，又与她有何干系呢。

清禾低着头，头发披散着回到了自己的厢房。

李雪儿见到清禾回来之后，赶忙将门给插上：“事情办的如何？”

清禾点头：“肖午风死了，匕首刺穿了心脏。”

李雪儿听后，笑了，这一笑在清禾看来却格外的刺眼。

好累啊！清禾坐在凳子上，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突然间她有些厌倦了夺人性命，就普普通通的做一个普通人不好吗？为什么一定要做出头的鸟儿。

“你头发散开了，我帮你绾上吧。”李雪儿说道。

“好。”

头发绾好后，她准备出去，就听到肖午风的那间房间传来吵闹的声音，她脚步停了下来，看见了那个少年，倚在门口看着她，清禾别过头，手中一直握着那个木偶娃娃，转头离开了醉香楼。

清禾出来之后，心中一下子空落落的，夜晚的风吹在脸上十分柔和，只是清禾好像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走下去，她扶着墙顺着墙角坐在地上，手中一直捏着那个木偶。

“对不起。”她小声的说道。

“玉姑娘。”头顶上传来罗幸的声音。

清禾微微抬起头，眼神空洞，望着罗幸：“罗幸，我不想杀人了。”

罗幸蹲在她的面前，清禾再也控制不住，一把抱住罗幸放声大哭起来：“我好像杀了无辜的人。”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只凭着自己的一腔愤怒，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一个年轻的生命终结了。

罗幸愣了一下，其实她在外面早已将一切都看尽，她轻拍清禾的后背说道：“你没有错，错只错在他姓肖，你与他所站的位置，始终是对立面。”

清禾却是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将头埋在罗幸的肩上，放声大哭。

晚风吹起，那树上模糊的人影，静静的看着地上的一切，而后转身朝星月楼飞去。

夜逸之不管什么对错，他要的，只有清禾的平安，只要她平安，别人的生死他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