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飞附在贾怀的耳边递话:”我还听妈子们说,小满和大寒今天也去过咱们府上。”
贾怀一听,越发觉得可疑,便开诚布公地把话说了出来:”我还听说,小满和大寒今天也去了咱们家,莫不是为了给施公子打策应的?”
周亮脸色瞬间大变,铁青地斜视着两小厮,生怕他们说错了话,“哼”了一嗓叫小满和大寒过来答应;这一切,都被贾怀看在眼里,怀疑的事实,已成了八九分。
小满和大寒走到贾怀面前,周亮故意扭了一下脖子,那骨头“嚯嚯”作响,这是他们之前的约定与信号,提示他俩讲话要过脑子。
小满比大寒要圆滑,悟到后,抢站一步出来答话:”回贾老爷,是这样的,今天施公子要远行,特让小的们给贾小姐带个话,所以,我们就奉命前去了。”
贾怀只顾死盯着大寒,质问道:”真的是这样?”大寒战战兢兢,支支吾吾,不敢言语,周亮抢上一步答话:”贾老爷,只是这样,就他俩这脑子,难不成还唱了一出声东击西之计不成?”
贾怀闭上眼点了点头,心中已有数,叹道:”他们俩是唱不出一出戏,可你的脑子,就不好说了,今日我既来了你们施府,我就没打算空手而归,还请你们速速把施雨找回来,我要当面与他对话。”
周亮:”哎哟,贾老爷,您这可不巧了,咱们家施公子说是成年了,正好想出去散散心,这一走,恐怕得一年半载才得回还,要啵等他回来了,我第一时间给贾府放信,如何?”
贾怀站了起来,没有接周亮的话,只是对文飞施令道:”多派些人手,把贾府照看好了,一有风吹草动,就来报我。”言罢,带着一群亲信,乘轿离去。
文飞领命后,派了排军,里外三层,把施府包得严严实实的,端地个蚊子也飞不进,苍蝇也闯不出,施府里的人全被软禁了起来,与外界断了联系。
贾怀回到家里,赶紧上北厢房看贾老太,只见那贾老太已是气病躺在床上,上气不接下气,只顾叫着贾云的名字,见贾怀进来,突然来了精神,坐了起来,两边丫鬟妈子赶紧服侍起来,贾老太满怀期望地问贾怀:”我的儿,可有云儿的消息?”
贾怀摇了摇头,贾老太立即又哭天抢地,大喊大哭起来:”我的乖孙女,你这是到哪里去了?都是奶奶不好,没有照顾好你,今日不该去祭祖来的......丢了你,我如何向先祖交待?”
贾怀见母亲如此伤心,“扑通”一声也跪在了地上,磕头哭道:”娘,都是儿不好,不该打云儿,您放心,我现在已经把施府控制起来了,很快就会有云儿的消息了。”
贾怀不提还好,一提到打云儿那茬儿,就在贾老太心里过不去,如同棒棒落在她的身上,疼得那心都快碎了,拾着拐打向贾怀,怒道:”你还不如干脆把她打死算了,现在她满身是伤,又失踪了,那种生不如死的痛苦,可是你能体会的?现在又去把施府控制起来,关施府何事?若不是你之前为了仕途,联合曹兵害死了施南,也不会有今天这个结局;一定是那施雨知道了你害死施南的消息,他要拐走咱们云儿,以此来报复你!”
一席话说得贾怀后知后觉,哆嗦颤抖:”娘,不会的,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消息也没有走漏,一定不会是因为这件事,只怕是我打了云儿,她怀恨在心,故和施雨串通好私奔。”
贾老太怒不可遏地跺着拐:”我现在不想听你这些推理,我只要我的云儿回到我的身边,如果你找不回她,我也随她死去,你这官也不要做了。”
贾怀意识到了严重性,站了起来,向贾老太保证道:”娘,您只管放心,别气坏了身子,不出半月,我一定会将云儿找回来!”言罢,便夺门而去。
贾怀出了北厢房,又到东厢房去看贾太,只见那贾太已是哭得跟泪人儿似地,眼都哭红肿了,硬是要拄着拐,拖着腿去找贾云,被丫鬟和妈子护住,因见贾怀前来,更是哭得伤心欲绝,一头扑在贾怀的怀里,只顾乱抓乱打乱叫:”都怪你......还我女儿......”
贾怀知道,这一切都是自己酿下的祸,只好默默地承受着,心里尽管在流血,但表面还是异常地冷静,他深知,在此刻,自己不能乱了方寸,否则,这个家,就真的该倒下了。
过了好一阵子,待贾太平复了心情,贾怀语重心长地道:”夫人,也不必太伤心,云儿只是跟那施雨跑了,放心,我已把施府控制起来了,应该不出半月,云儿就会寻将回来,她回来后,我保证再也不打她了。”
贾太撅着嘴,恨不得啃贾怀两口:”我且给你些时日,若寻不回云儿,我将亲自前去寻找。”
待安抚好两个女人后,贾怀已是精疲力竭,走进南厢房贾云的房间,只顾蒙头就哭,过了好一阵子,小雪和白露前来伺候:”老爷,您还是起来洗把脸,用餐吧!”
小雪和白露一出现,更是让贾怀思念起了贾云,顿然,怒火焚身烧,翻身弹起床,就是一旋风腿,将小雪端着的洗脸盆踢倒在地,那水直泼到小雪和白露的身上,烫得她俩直轻叫唤。
吓得小雪和白露赶忙跪在地上,赔小心:”老爷,小的们知错了,都是我们不好,没有看好小姐。”一边言语,一边流下泪来。
贾怀并没有因为两丫鬟的哭啼而软了心,见那洗脸的水烫得小雪和白露的皮肤都红肿了,并没有去关心,而是反过去矫情地指责:”你看你们处处处心积虑,是想害死本老爷吗?洗个脸,犯得着打这么热的水吗?”言罢,又是一马鞭子抽下去。
白露气不过顶嘴道:”老爷,这是冬天,平日里,是您吩咐洗脸水要烫些的,您还说......”小雪见贾怀脸上泛起一道杀光,便拐了一下白露,示意她住嘴,低声言语:”别再说了,老爷今日在气头上,说再多,只会给自己招惹来祸。”
正是~肚子有气无处泄,见到摩擦便是火。
诗词曰:
天上飞鸟南回归,鸳鸯苦命天涯追,比翼连理天长久,郎若不弃妾永随。
怒发冲冠,红颜祸水,一人命系两家人;为爱私奔,奋不顾身,端地不顾亲感受。
果不出小雪所料,那贾怀见白露还顶嘴,便气得脸上抽筋儿,又向她狠狠地甩了一马鞭子过去,打得那白露倒在地上,硬是哭不出声,稍过片刻,待缓过气儿,便嚎啕大哭起来。
这声音吸引了贾府人的注意,贾老太的贴身丫鬟一个叫春红,一个叫春花,正扶着贾老太出来晒太阳,贾老太闻这啼哭声,便让春红过去瞧瞧。
春红去了一趟回来禀告贾老太:”奶奶,是老爷在教训小雪和白露,可能是因为小姐的事情吧!”
这贾老太回想起前几日那贾怀打人惹下的祸,端地不敢想,一想就感觉声声落在孙女身上,疼在自己的心,便捂着胸口:”那个不长记性的,又开始教训人了,走~扶我过去看看!”
贾怀本见小雪和白露一大哭,便也消了气,知道这事也不怪她俩,定是被施府的人,声东击西给蒙骗了,便索性把马鞭子放在踏板上,与自己置着气,闷声闷气地倒在床上,只是一言不发,眼神泛空地望着楼顶,如若是被打入了十八层地狱,郁郁不见天日,眼睛里的泪花打着转,扯着被子在床上翻来滚去。
慌得那小雪和白露不敢吱声儿,还以为是贾怀疯了,只顾在那儿跪着,也不哭了。两丫鬟不哭了,倒惹得贾怀很是不习惯,仿佛都听到了自己的抽泣声,无地自容,便把被子扯在一边,正欲起身,一个晃眼的东西却刺入眼帘。
贾怀随手拾起,却见是施雨的腰牌,是一块儿金镶玉的流苏吊坠饰品,玉上一面刻着施,一面刻着雨,这还是当年贾怀亲自送给施雨做生日贺礼的,贾怀握在手里,感慨万千,遥想当年,两家人是何等的友好,礼尚往来,笑声不绝,今日,就变成了这步田地,深仇大恨,老死不相往来。
贾怀再一翻,又翻出了贾云的肚兜和裆兜,气得贾怀直磕牙,一手拽着贾云的兜儿,一手拽着施雨的信物,大声呵斥向小雪和白露:”这是怎么回事?”
小雪和白露一直都低着头,在祈祷着这事快些过去,没曾想,平地一声雷,可把小雪和白露吓了一惊;此时,正好贾老太也赶到那,可把她也吓了一跳:”哎哟,我说你这火爆的脾气能不能改改啊?云儿不见了,和她俩有什么关系?她俩只是服侍的丫鬟,就算你把她俩给打死,也对找到云儿没有半点帮助。”
贾怀见母亲前来,赶紧走下踏板,先是跪下请安,再出门相迎,执手把母亲牵到一旁的太师椅上坐下,手里拿出贾云和施雨的贴身物品,交予贾老太看。贾老太慌地连忙把信物收起来,生怕走了光,低声问贾怀:”这是哪里得来?”
贾怀只好以实相报:”刚才儿在云儿的床上歇息,无意间翻到的。”这贾老太觉得一下子老脸挂不住,还没出阁的大家闺秀,清白就被人玷污了,这该如何是好?心想,一定要问个水落石出,一来宽自己的心,二来给孙女洗个白,刚才还袒护向两丫鬟,如今却与贾怀穿着同一条裤子,拍了一下椅身:”你俩如实招来,这是怎么回来?”
因之前贾怀在把信物交到贾老太的手上时,被小雪和白露瞟到了,深知这下可是隐瞒不住了,但又张不了口,只顾在那里臊着脸,搓着手。
春红和春花站在门侧,见如此紧张气氛,也是尴尬得想逃,禁不住为小雪和白露捏了一把汗,念在平日里和小雪白露关系好的份上,她俩主动向贾老太求情:”奶奶,我看还是让她俩站起来说吧!地上凉,恐怕她俩是受惊过度,再加上凉气袭身,僵住了。”
贾老太很是宠自己的用人,便同意了春花和春红的求情:”看在春红和春花的面儿上,你俩且起来,今日,不把事情给说清楚,你俩休想完好地走出去。”一席话,吓得小雪和白露脸色青白,浑身打颤。
春红和春花走过去,扶起了小雪和白露,在两边架扶着,给予着信心,轻语软劝:”姐妹儿,不妨直说算了,你俩虽是小姐的丫鬟,可她现在远走天涯,也没顾你们的死活,现在你俩是保命要紧。”
那小雪和白露小眼瞪大眼,谁都没有说出一个字,贾怀和贾老太四目相对,打心眼儿里欣赏这样的丫鬟,不说别的,对主子忠诚。
贾老太向贾怀支了个眼神儿,贾怀立刻懂起,扬鞭在手,吓唬着小雪和白露:”你俩如此嘴紧,是不是再想吃我一马鞭子?”
小雪终是开口了:”回奶奶、老爷,这事儿我们确实不知道!”
没曾想,那贾怀还是没有忍住怒火,“嗖”地一马鞭子便甩了出去,春红和春花见势一闪,打在小雪的胳膊上,衣服都破了条口子,在胳膊上留下了一条红印儿,那小雪感觉胳膊都快断了,疼得直叫爹娘。
贾怀又扬着马鞭子去吓唬白露,白露见小雪开了口,便放开了胆儿,直言道:”我只知道,上次十五月圆夜,小姐和施雨在后山约会,回来时,就不见了这贴身物,鬼知道,今日又从这里冒了出来。”
一席话说得贾老太和贾怀都明了,直把恨意往心窝子钻,如同是有针扎棒搅般地疼痛,贾怀又是两马鞭子甩向小雪和白露:”这倒好,敢情那日你们联合起来骗我,还说是你们在后院赏月练琴,没想到是在幽会,看我今儿个不把你俩给打死。”言罢,乱鞭如雨下,打得小雪和白露暴跳如麻。
在狂乱中,春花和春红也受了几鞭子,贾老太立即喊停道:”快给我住手,都打到了我的人儿了,算了吧!今日且看在春花和春红护着她俩的份上,就此歇手吧!事情也已明了了,当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教训她俩,而是带着施雨的信物,前去施府提人,若他们再不肯放人,就以官府的名义,下缉捕令。”
贾怀甩下马鞭,冲着小雪和白露“哼”了一声,接过母亲手中的信物,饭也没吃,水也没喝,就连道马发地朝施府奔去,一路上,排军开道护送,约一盏茶的时间,到达了施府。
周亮和周太正好在屋里听曲,请了一小优在那儿弹唱《雪白皴》,“白雪皑皑,情悠千载......”。
贾怀见周亮在自己心急如焚的时刻,还有心情听曲,嘴角一扬,气冲髯须,通地把一桌点心瓜果扫下了桌,把施雨的腰牌拍在桌面上:”说吧!这是怎么回事?看你这下还有什么好狡辩的。”
周亮见证据被获,一时很难狡辩,便只有装傻瞒混:”这是怎么回事啊?这不是我儿的腰牌吗?怎么在你手上?”
贾怀:”别那么恶心你儿你儿的,你生得出这么个儿吗?这是我在他出生满月酒时送他的礼物。”
周亮:”呵呵,现在雨儿拜我作义父,叫声我儿也没错;现在是什么情况?莫非是你见他拜我作义父,你要把这礼物收回去?”
贾怀经不住周亮这般胡言乱语,急着脸,打着鼟:”这......这是我从......我闺女的床上找到的?”
周亮起身睁眼瞎话:”哦,明白了,这礼物你还备了一份送了你女儿!”
文飞冲上前掐住周亮的脖子:”等我家老爷把话说完,别插嘴,你再敢插嘴打诨,你看我不把你嘴撕在后面去吊起。”
那周亮直眼瞪着文飞,口不想说:’你这毛头小子算哪根葱蒜,老子打天下时,你还在啃泥巴呢。’收念而止,周亮抬头晃脑挣脱了文飞的束缚,这文飞突然有一种失落感,从刚才那一招快速的挣脱术来说,此人应该是会几下子的,至少身手敏捷。
贾怀是知道周亮有两下子的,所以,一直才不敢下最后通牒,他深知,周亮是一个不要命的人,关键时刻,也敢于为自己的主子出头,到最后,弄个鱼死网破也不好。
贾怀见把周亮惹得不开心了,便反过来去骂文飞:”你也是,我在和他说话,你不要上来拿人,显得没礼貌,若论武行来说,他也算是你的前辈。”言罢,便使了个眼神让文飞闪一边,文飞抱拳退居三步。
贾怀拍了拍周亮的肩膀:”你我都是老相识了,大家都不必再伪装什么,这样装聋作哑,装疯卖傻,下场对大家都不好;现在,情况就这么个情况,我限你半月之内,务必交出我闺女,否则,我会以官府的名义下全国缉捕令,就算他们到了天涯海角,迟早一样是被捉回,待那时,你恐怕将会被定一个拐卖人口,死罪难逃。”
周亮和周太等人听了这话,仿佛似被僵住了,没有言语,也没有起身,更没人送客。贾怀带着施雨的信物,带着全数排军撤去。
待人散尽后,周太赶紧令小满和大寒把大门给锁上,周太慌也似地跳到周亮面前:”孩儿他爹,现在该怎么办啊?”
周亮低头搓脸,长叹了口气:”哎!我是了解贾怀这个人的,阴险毒辣,说到做到,我可不想让雨儿重蹈他父亲的覆辙啊!”
周太:”那有什么办法,赶紧地想个办法啊!”周亮:”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只能是让他们走得远远的,待生米做成了熟饭,或许结局还有所扭转,否则,现在就算咱们把雨儿交出来,他们还是会给他定个罪,就算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雨儿的一生也就废了。”
周太:”老头子,这么多年,我跟你走南闯北,你干什么,我都支持你!说吧!现在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周亮握住夫人的手,轻捏细揉着:”你跟着我受苦了!你现在什么都不要做,待我打探明情况后,就带你一起走,现在这施府怕是保不住了,我们若能和雨儿一道,远走高飞,那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怀疑这贾怀现在已经开始动手了,明松内紧,他是要拿咱们的行踪,咱们万事得要小心,他监视咱们,咱们也给他们来个迷惑,好让他们摸不清方向。”
小满和大寒上前:”总管,我们一直都信服您,说吧!在这危急时刻,我们能做些什么?”
正是~仗义每逢屠狗辈,忘利多是读书人。
诗词曰:
断魂碎心莫失亲,火中取栗甘卖命,镂骨铭心来时路,危难关头助远行。
软耳朵,气上头,殊途同归逼人走,阮咸乐,刺耳音,掀开桌子撕破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