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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祭酒自诩书香门第,所以打老婆这种没品的事儿是从来不干的,往常许夫人犯浑,他最多叱骂几句,所以许夫人挨了一巴掌之后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许祭酒怒声道:“你简直不知所谓,咱们和沈家以往的恩怨各打八十大板也就罢了,如今你这般不分青红皂白地就上门挑衅,让我以后在官场上如何面对沈大人!”沈木现在可是在吏部任职啊!
许夫人脸上火.辣辣地痛感传了过来,又被骂的无地自容,干脆坐在地上哭闹起来:“许元生,我嫁给你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你竟然...你竟然当着下人的面这般对我,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许老夫人见许祭酒又想伸手,嘲弄地瞧了他一眼:“行了,你媳妇是个蠢的不假,不过你也别都往她身上赖,和沈家的事儿你就没有半分过错了?”
她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心思,当初你听说沈家唯一的姑娘苦恋你儿子,想到沈家的势力,立刻动了歪心,蹿腾着我上门提亲,我说的可有错?”
她见许祭酒面色赧然,又冷笑道:“我当时也把沈姑娘的脾性给你说清楚了,你利欲熏心只一味地蹿腾我要去提亲,反正你本来图的就是沈家的权势,娶进门来好好待着也就是了,偏你儿子闹死闹活地不愿意,你就这么一个儿子,也给闹的没了法子,趁我回老家的功夫把亲给悔了,若只是这般把事情做的敞亮仁义,干脆认错倒也罢了,偏你们两个一对儿蠢货,朝三暮四,愚不可及!还放出风去把错儿都推到沈家身上,想把自己摘干净,你当京里人都是傻子不成?!”
许夫人犹自愤愤:“御儿那样的,她哪里配得上!后来她不也把咱们和陈家的纳彩礼砸了吗?还想如何?!”
许老夫人简直要给她气死,她怎么聘了这么个蠢货呢!还是许祭酒厉声道了句闭嘴,她这才消停下来。
许老夫人淡淡道:“纳彩礼的事我不想多说,你硬生把咱们有理变成了没理...罢了,反正你这糊涂东西也听不进去,你只想想一件事,锦川侯府这些年虽不如当年势大,但也是高门侯府,若不是她对你儿子有意,你以为咱们家这样的门第够格跟沈家谈婚论嫁?”
许老夫人见儿媳的眼神就知道她没听进去,也再不多说,直接宣布判决结果:“咱们许家丢不起休妻的人,但也断断不能留你这等惹是生非地蠢物,你去家庙潜修吧,等这阵风波过去,我会想法子抬一门头脑清楚的二房进来料理家事。”
许夫人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她完全没想到这件事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她膝行了几步,正要扯婆母的衣裳求饶,许老夫人打了个眼风过去,立刻有早就准备好的粗使婆子来将她捆了手脚拽下去。
许祭酒到底和许夫人多年夫妻,难免有些不忍,正要求情,被许老夫人一个凌厉的眼风止住,许夫人刚刚被抬下去,许御就带着一身伤冲了进来,一下子跪倒在许老夫人身前:“祖母...”
许老夫人见孙子这般惨状心头一痛,厉声对着他身后的小厮仆从道:“你们是死人啊,还不快把少爷拉下去!”
许御磕了个头:“祖母,千错万错都是孙子的错,您千万不要为着这个责罚娘,这事儿的祸根就在孙子身上,孙子愿意承担一切责任,尽力不久,只求祖母不要罚娘!”
许老夫人气得胸膛起伏:“孽障孽障!这事儿你们一家三口谁都别想摘干净,你要挨罚,你娘也要挨罚!要不是看你现在还伤着,你以为我会轻饶了你?!”
许御倒不知想到什么似的,跪在地上顿了片刻,半晌才开口:“若...祖母和父亲同意,儿子愿自己再向沈家提亲,两家修秦晋之好...”
他想的是,祖母发怒是因为沈家计较了,若是沈许两家成了亲家,沈家不再计较此事,他娘自然能接回来,最重要的是,今日沈琼楼救他之事让他颇为感动,他愿意娶她为妻,好好待着。当然,至于沈琼楼会不愿意这件事,他压根没想。
许老夫人这回连气都懒得气了,真不知道自己孙子这迷之自信哪里来的,她讥嘲道:“你当自己是金做的还是玉琢的?沈姑娘的婚事自然是由家里做主,你以为出了这种事儿,沈家上下还愿意跟你结亲?你当人家没有骨头啊!”
她连连冷笑“沈姑娘当初难嫁,不过是恶名所累,如今她官运正好,人也越见稳重,又得上头赏识,你凭什么觉得她还能看上你?如今她都不见得对你有意,本来好好地一桩事给你搅合成这样,你现在还有脸来说嘴?!”
她觉得自己简直是上辈子造孽,儿子是官迷,媳妇是蠢货,孙子是贱皮子,刚好凑一家了。
许御面红耳赤,但想到沈琼楼院里在自己跟前是何等卑微讨好的,仍旧不行她会对自己无意,他还想张口,许老夫人对着这一屋子孽障也懒得再废话,柱起拐杖转身回屋了。
许御眼神闪动,双手不由得攥紧了,心里不知在想着什么。
许老夫人回去之后便备了份厚礼给沈家送了过去,但没多久便被退了回来,她微微叹了声,知道这几年的邻里情分算是完了。
沈家人的心情和许家人截然相反,尤其是沈琼楼,想到许夫人晚上那吃瘪样就心里暗爽,冷淘面都多吃了一碗,跟沈老夫人讨论到:“您说许夫人会被怎么处置?”
沈老夫人见她喜欢,又吩咐人挑了些面条:“他们家许老夫人总算还是个明白人,不会任由她留在家里祸害了一大家子的,要么休弃要么送回娘家。”
沈琼楼对内宅里这些弯弯绕绕不太明白,听见许夫人要倒霉就不由得点了点头:“也好,最好一辈子都别让咱们再喷上。”
她晚上睡得不错,第二天早上起来精神也好,来到长史院子,宋喜眼神照旧飘忽不定,见到她来,神神秘秘地低声八卦:“你知道吗,最近府里有几个下人病了,听说病的挺邪乎的。”
沈琼楼最近跟她熟悉起来,说话也没那么多顾忌了:“府里上下拢共有几百人,个把人生病有什么稀奇的。”
宋喜嫌她没八卦精神,砸了咂嘴才道:“听说病的挺邪乎的。”
沈琼楼撇撇嘴:“子不语怪力乱神。”
宋喜继续揣测:“别是突发什么时疫了吧?”
沈琼楼摇头道:“你放心,传不到你身上来。”说完自觉地把一堆公文分了一半给她。
两人闲话完就闷头苦干,没想到到了快下班的时候,殷卓雍竟然跑到长史院子里来了,他一个眼神过去,宋喜识趣地出门摸鱼,他低头随意问道:“你府里出事了?”
沈琼楼对他的耳目灵敏已经有了些认识,倒也不至于惊讶,把昨日的事细细说了,至于遇上苏沅那事,她犹豫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末了补了句:“这事儿已经顺当解决了,多谢王爷挂心。”
管事急忙送了下午消暑的饮子和点心过来,沈琼楼接过来瞧了瞧,见里头的细碎冰块还上下浮沉着,接过来痛饮了几口。
殷卓雍听到苏沅的名字,蹙了蹙眉,淡淡道:“你最好少跟苏沅来往。”他言简意赅地指出重点:“苏沅最近在帮德妃办事。”
沈琼楼似有讶然,不过也听明白了,点头道:“回头想法子把人情债还了我跟他就再无瓜葛了。”
殷卓雍挑了下冶丽的眉:“你答应的倒是痛快。”
沈琼楼道:“我不若王爷见事明白,也是知道好歹的,厂卫那边的人哪里是好沾的,虽然这么背后议论人不好,但仔细想想苏提督瞧着和蔼,内里未必就这般和善,不然镇不住手下那么多人了。”
这种面上越和善的人,内里就越辣手,更何况苏沅对她的态度还有些古怪。
殷卓雍帮她扶了扶有些歪的官帽,心下满意:“还算你脑子清楚。”
沈琼楼借机拍了句马屁:“跟王爷学的久了,脑子再不清楚也能变清楚。”
奉承话殷卓雍生平听到过无数,但从小胖子嘴里说出来就让他格外受用,他拉起她的手往外走,觉得能摸出纤细的骨骼,皱眉道:“怎么静静细细地养着你,你反倒还瘦了?沈府不给你吃饱吗?”
谁让你养着了?沈琼楼暗里翻了个白眼,想挣扎却没挣开:“回王爷的话,最近忙啊,再说我这是正常的瘦,又没有骨瘦如柴。”
殷卓雍显然并不苟同,不过倒也没再说什么,两人一路走到了王府门口:“昨日本想送你回去,你两个表兄弟就过来了,今日正好一道走吧。”
沈琼楼一怔,还没来及推脱,就觉得身子一轻,人已经进了轿子,她尴尬道:“太麻烦王爷了,臣自己有轿子。”
殷卓雍没说话,自顾自地闭目养神。
他不说话反倒让沈琼楼放松了些,忍不住偷眼去瞄他的脸,每一个细枝末节都好看到了极处,姿态安闲慵懒,反倒有种别样勾人的魅力。
沈琼楼忽觉得有些口干,他眼睛还是没睁开,唇角却一勾:“乖乖啊,你再这般看着我,我可不一定把持得住。”
沈琼楼红着脸默默低头。
两人安生到了沈府所在的巷子里,正好这时候过堂风刮过来把轿帘掀开,她见许御就在不远处立着,她皱了皱眉,正想把帘子合住,许御也已经看见了她,大声道:“沈姑娘等等。”然后大步堵在了马车前。
沈琼楼瞥了他一眼:“许公子还是叫我沈长史吧。”
许御喉结上下滚动几下:“沈长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