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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天转脸,看向肩头,似乎对归彦所言有些许疑惑。
神念之中,归彦坚定道:“师伯打你,用这个,我见过。师姐打你,用这个,我也见过。”
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胡天挨打之时,不是在奔逃就是在挖空脑袋想招式对抗,哪里还会去记对方招式。倒是归彦每每在一边,看得明明白白。
直至此时,一切便是落在了实处。
杜克确是胡天师伯,还是同他师父打小不对付的那一个。
“杜克,百里靖海!”归彦也在神念中下断言,“厉害的!”
胡天伸手挠了挠小黑毛团的嘴巴,示意归彦要保密。
归彦甩甩尾巴,晃晃耳朵,微微点了点下巴。
此时他俩再去看叶桑。
叶桑盯着泛黄书页片刻,退后一步,拱手一揖而下:“谢师弟。”
百里永忙收了书页,上前扶住叶桑:“师姐言重了。”
叶桑直起身,看向天际,勉强一笑:“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收拾行囊,尽早离去。百里师弟保重,有机会再切磋剑术。”
“极谷规矩,我便不多送了。师姐后会有期。”百里永又同胡天道别,便是告辞离去。
胡天进屋几下收拾好东西,出得门来。
叶桑已在门外等候,见胡天来,他二人向山下走去。
路上,叶桑沉默不语,胡天也不敢说话。
依着叶桑的聪慧,以及她对杜克的了解,胡天不信叶桑此时没猜出百里靖海是杜克。
待到他一行到了极谷山门外,各门派都有聚集,或有长老弟子话别。
庄酴正同宋弘德说话。
叶桑上前去,庄酴宋弘德不由停下。
叶桑抱拳,对庄酴行礼,又道:“方才之言莽撞,还望谷主不怪。”
庄酴挑眉,半晌道:“无妨。”
叶桑转身离去。
宋弘德皱起眉头,也不同庄酴闲话,他走到一边拉住胡天:“你们方才做什么了?为何叶桑忽而变了态度?难道是有人对她说了什么不曾?”
胡天眨眼:“宗主,一千个信点,我就告诉你我们刚才干嘛了。”
宋弘德翻白眼:“五百个。”
“成。”胡天小声道,“方才我同师姐回去,百里永来道别。没了。”
宋弘德:“就这样?没说什么特别的?”
胡天反问:“要说什么特别的?”
“这算什么?也值五百个信点?”宋弘德愤愤然。
胡天看天:“不然宗主你还价,我还不答应呢。”
宋弘德气,又使劲拍了胡天后脑勺。
“再给打笨了!”胡天捂着脑袋跑去叶桑那边去,“等我师父回来,我给你告状!”
不远处,希言城的于满紫正同叶桑话别:“叶小友,今次相识,只恨行程匆匆不能深聊。他日来若能来我希言城,定扫榻相迎。”
叶桑忙同于满紫抱拳。
之后多是来同叶桑道别的,也有来向胡天打听小雉剑阵时黑衣少年的。说来也奇怪,在极谷时,众人多拘束,也不见谁来攀谈。到了外间却是热情洋溢。
胡天被众人追问。他见归彦小毛团钻进了自己衣服里,便道:“那少年乃是世外高人,不便透露。”
少时,宋弘德招善水宗众弟子归去。
叶桑便是招来一朵菱花天流云,胡天积极蹦上去。
此时花困走上来:“桑桑姐姐,我和疏香要从仓新界那边的界桥离去。能不能搭这菱花天流云一程?”
叶桑点头。
疏香便是蹦到胡天身边去:“小黑玩意儿呢?”
归彦自胡□□领探出脑袋,冲疏香呲起牙,两颗尖牙闪亮亮。
疏香缩了缩脖子:“吓死个妖咧。”
归彦小毛团跳到胡天肩头,看着疏香甩尾巴。
疏香忙站起来,绕到另一边去,同胡天讲话:“你都四阶中级了吧,怎么还不会自己御器飞行?”
通常修士到了四阶,自然会选一门御器法术并一配套法器,如此便是能在天上飞了。
胡天却是至今还要依赖归彦的毛,才能使灵气。御器这样耗费毛毛的事情,如何做的?
胡天挥挥手:“也没见你会飞。”
“我靠,老子可是只鸟呢,如何不会飞!化作妖兽,一日万里毫不费力气。”疏香很是自得。
胡天点头:“那么快,撞到石头了不得的。太快了风大,小心脸被吹变形。”胡天认真大量疏香的脸,总结,“难怪长残了。”
疏香摸着脸:“我也没飞过几次啊。”
胡天没忍住“噗”一声乐了。
疏香方知这货是在忽悠妖。疏香怒,要同胡天打一场。
未及胡天动手,归彦跳起来,踹了疏香一脸。
这边厢打打闹闹,那边厢却是安静极了。
叶桑坐在云头,向远望,不知在想些什么。
花困屈膝坐在叶桑身后一点,一言不发,看着叶桑背影发怔。
天风流云,瞬息永恒。
少时,菱花天流云到得善水宗山下,叶桑这才醒神。
前方善水宗众人都是下云进宗门。
叶桑将菱花天流云停在山镇德碑投影亭:“师弟,你先回去吧。我将花困疏香再向前送一程。”
“没关系。”花困此时忽而不黏着叶桑了,她摇摇头,“桑桑姐姐,我的族人就在前方不远处等我。”
叶桑便也不再坚持:“那你同疏香路上小心。日后,我去辛夷界找你。”
花困闻言忽而哽了一下,上前一步,抓住叶桑的手腕,抬起头来。
她似乎看着叶桑,嘴唇微微颤动:“桑桑姐姐——”
有一瞬间,胡天以为她就要哭了。
幸而花困又笑起来:“有个东西送给桑桑姐姐,不许不要。”
花困说着从袖中抽出一根胭脂红的手绳,编得极精细。
花困将手绳递出去。叶桑却未动。
花困举着手,半晌耷拉下脑袋:“桑桑姐姐不要的话,我会很伤心的。”
满腔失落。
叶桑这才醒神,忙上前伸出手腕来:“我方才走神了,并非不要。”
花困笑起来,将手绳套在了叶桑的手腕上。她又抓住叶桑的胳膊:“桑桑姐姐,这个手绳是我做的,是不是很好看?”
叶桑说:“是,很好看。”
“那以后要一直戴在手上,吃饭睡觉洗澡换衣服,都不要拿下来!”花困不依不饶,“它坏掉之前,桑桑姐姐要一直把它戴着,不要丢掉。”
叶桑拍了拍花困的脑袋,没有说话。
花困抿嘴,拽着叶桑的胳膊不放:“答应我嘛。就是这一个手绳嘛,我第一次做,好难的。桑桑姐姐以后都戴着嘛。求你了。”
“好。”叶桑想了想,郑重点头,“我会一直戴着的。”
叶桑从来一诺千金,如此花困才是笑起来。
疏香此时上前提醒:“要走啦,不然那群长老要杀过来找你了。”
花困点了点头,又冲胡天弯下腰:“谢谢你。”
胡天吓得不轻。花困见他时行大礼,怎么要走了,又来了这么一下。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胡天慌忙蹦到一边去:“小蚂蚁,你作甚?从前的事,咱不提了,不提了。”
花困直起身来,凑到胡天身前,脸上笑意散去:“不为从前,只为今后。今后就靠你了。”
胡天摸着自己脑袋:“啊?”
花困却已经又转向叶桑,笑着说:“桑桑姐姐,你进宗门吧。我看你进了宗门就回去了。”
此时疏香已不像是个忻鸾妖族的鸟,更像是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死蚂蚁,咱们到底走还是不走了?善水宗又不给妖族进去……”
花困一巴掌将疏香扇到一边去。
叶桑无奈,只好说:“路上小心,我先走了。”
“嗯!”花困保持微笑,“桑桑姐姐慢慢走,不要急。”
叶桑便是领着胡天离去。
花困不由上前一步,终是停下,呆在了原地。
他二人上了山道,胡天回过头,向山下投影亭看了一眼。
花困依旧站在远处,笑着在摆手。
直到叶桑胡天消失在山道拐弯处,疏香凑过来:“好啦,人都不见了。咱们也该走了吧。下次有空再约呗。”
花困放下手,再是笑不出来了:“疏香,怎么办啊,我想哭,可是没有眼睛了。”
“啊?”疏香呆住,见花困垂下脑袋,又是手忙脚乱上前,抱住她拍了拍后背,“别哭啊,你要是不痛快,我给你去把他们绑回来。或者你揍我一顿排解排解?”
花困不语。
疏香更慌了:“死蚂蚁,你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我再也见不到……”
花困没有说完,伸手捶了捶疏香后背,直要把疏香擂吐血。
继而花困深吸一口气:“回去还有很多事要去做的。我们走吧。”
花困说着,拽了疏香,大步离开善水宗。
与此同时,叶桑站在传输阵中,不禁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绳,浅笑。
下一瞬,传输阵光华消逝。
叶桑放下手腕,抬起头。她又回到了九溪峰。叶桑抬头看向半山腰。
苍翠绿意之间,小蕴简阁阁楼顶端依稀可见。百里靖海曾是遍交天下英豪,妖族魔族都有朋友,而她师父却守着这处,好多年。
叶桑脸上笑意褪去,眼底水汽上涌,瞬息落下泪来。
胡天蹦出传输阵,转头骇然,忙上前:“师姐?”
叶桑举袖擦眼,揉了揉鼻子,放下手:“师弟,咱们回去吧。”
胡天点头,终究什么都没有再说。
待到了小蕴简阁前,叶桑恢复常态,推门进去,大声道:“师父,我回来啦!”
不想杜克正坐在石桌前打盹儿,闻言惊醒,猛然跳起来:“逆徒!大呼小叫个什么!”
叶桑奔过去:“师父,你刚才在睡觉?”
杜克不耐烦:“凭多废话!小雉剑阵如何了?不是少了个阵首展示不得,你在那个臭地方待那么久干甚啊!”